重,他离开时还是那般完好无损,怎的回来时就变成了一堆枯骨呢?”
苏凉神情黯然,他看不见年迈老道此时的表情,却听得出话里的悲伤,可他对那个男人的生世经历一无所知,唯一相处的一年时间里也大多都是那个男人在有意无意的开导他,从未说过自己的生平,而苏凉自己也只不过是个被老天作弄的可怜小丑,没了父母没了朋友,现如今连手臂和自由也一起丢失,哪里能回答年迈老道的问题。
当开口说话也可能是一种错误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沉默。
见苏凉没有说话,年迈老道摇摇头,身形更加佝偻,脚步也似乎变得愈发沉重,将葫芦里最后一口酒灌尽,一步三摇离开,在迈出门槛时绊了个趔趄,似乎真的醉了。
年迈老道的身影渐渐湮没在黑暗中,崖底重新陷入一片死寂,角落里的黑暗静默无言,仿佛在期待着吞噬一切。
天上,残月无声,隐在昏暗中,如同一头蓄锐待发的兽。
苏凉怔怔望着年迈老道消失的背影,片刻后将视线缓缓收回,扭动头颅,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仰头望着头顶那片因为处在崖底所以看起来更加遥远的星空,眼神有些空洞,有些迷茫。
十六年凄惨人生再次如先前闭眼时那样幻化成一幅幅画面,不管苏凉同不同意,如跑马灯在他眼前缓缓转动,每一幅画面里都带着鲜血,每一幅画面里都听得见哀嚎,最终,在他昏迷前依稀望见的那一袭红袍上定格。
苏凉干裂的嘴唇无意识颤动着,一句句含混不清的话从他嘴里传出,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在对自己当下的情形进行着猜测,一片死寂里,这些话语便显的格外清晰。
芸姨死了,害死芸姨的人也死了。
那个男人的尸骨想必已被带回招摇山安稳埋葬。
自己断了右臂,十一年摸爬滚打冒死学来的那几手招式已然作废,因为吞食阴鱼更是被这招摇山视作凶恶之物囚在崖底,并且和招摇山上那个身份不明的红袍女人似乎还有着不大不小的仇怨,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尚不得知。
可大幽圣城里的那个人还没死。
可那个亲手拿刀杀害自己父母的人还没死。
自己报仇的希望却似乎已越来越渺茫。
苏凉心中突然涌现一股不甘。
愈演愈烈。
体内八百一十六年滔天怨气再次翻滚涌动直欲破体而出,却被入肉即生根的锁心链生生禁锢,只有大片比这黑夜更加漆黑的雾气弥漫将苏凉全身笼罩其中,久久不散。
漫天星光洒落其上,像是一只未曾化蝶的茧。
仿佛一朝脱困,便能直入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