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在朝中见多了那些文人打口水仗,说起来自也是很有那么些样子。
那业师倒是未曾想过,刘彻这学生,看着小小一个人,口齿却甚是凌厉,三言两语就将他的话用《论语》驳了回去。自此,业师再不敢在刘彻面前拿大,两人算是较为平稳地度过了一段教学时光。
刘彻是习武之人,记忆力极好,可称过目不忘。七国文字虽多,但他肯下苦功夫,学起来自是极快,大半年过去,刘彻便可出师了,连燕孝王也为刘彻骇人的记忆力而啧啧称奇。
刘彻出师后,他的业师并未选择继续留在燕国,燕国王室便给了他一些酬金,又给备了车马,让他南下了。
这一日,燕国似乎比往日更热闹些,刘彻对自己新买来的小厮阿琪道:“去打听打听,最近国内可有什么事发生?”
阿琪不过七八岁大的一个孩子,长得却很是魁梧,看上去有十岁大。刘彻见他目光清澈,又不乏机灵,方才从黑行商人的手中买了他,而没有要婢女。若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汉武大帝,自然不介意身旁有红袖添香,但如今身在战国乱世,他又只是一个小童,一名身强力壮的小子比一个娇娇弱弱的婢女可是顶用多了。
阿琪得令,立马便匆匆地跑了出去,刘彻看着自己尚未写成的字,提着笔继续写了下去。
虽国事目前还轮不到他来插手,但他早已习惯了把握国之大事的走向,定要弄个清楚心里才踏实。
过了一会儿,阿琪回来了:“公子,小人听着,是周王不敌秦国,现如今正派人四处求救呢。”
“君上什么态度,丞相什么态度?”刘彻揭过一页已写好的字,又换了另一份竹简。
“这……小人不知……”阿琪羞愧地低下了头。
“罢了,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怕是两人现如今还在争论着呢。”刘彻眯了眯眼,这次燕国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其实并不重要。二周此番注定要亡于秦国之手,燕国积贫积弱,即便举国出动也难以改变这个事实。关键就在于,在这一次的政见分歧中,燕国内政的格局是否会有所改变?真是令人期待啊……
刘彻预料到了燕孝王与丞相公孙操会因权力之争而有一系列举动,但他没有想到,公孙操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第二日他门口被塞了个人进来,说是公孙操之孙,要做他的伴读的时候,刘彻简直要被气笑了。且不说公孙操之孙已年满十五,岁数上不合适,就说他成日遛狗斗鸡不学无术的样子,哪里有资格做自己的伴读?真真笑话!不说旁的,若他果真是一个稚子,怕是要被公孙操这孙子带坏了去。况刘彻岂能不知,公孙操将他的孙子安排过来,分明就是想找个人看着自己。
姬喜听闻这消息,立马递了话过来,让刘彻只管乖乖受着,一应事物由祖父与丞相决定。对于姬喜的话,刘彻表示,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刘彻冷眼看着自己房中的那个祖宗在宫中闹腾了一圈后,让阿琪直接丢了出去,又令阿琪当着众人的面数落那人的罪状。也不说丞相如何不好,单只将丞相之孙做过的每一件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其辜负丞相的心意辜负公子的信任,不配为公子伴读,甚至不配为士人后,便将他孤零零地留在了大街上。
一些官员们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公子竟这般厉害,全然不给丞相面子。倒是名士们对刘彻的做法颇为赞赏,在他们看来,刘彻这是小小年纪便极有风骨的表现。
燕孝王一开始听说刘彻全然不顾及公孙操的颜面时,还为他的锋芒毕露捏了把汗。后来听说上将军乐乘对刘彻颇为欣赏,不仅亲自请刘彻上座,更是好吃好喝款待,有引以为莫逆的意思后,方才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上将军乐乘与丞相公孙操不合之事在燕国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一个孩子能够看出这些,并在开罪丞相之后立刻与上将军交好,令丞相也得顾忌着不得轻易对其动手,就很不容易了。乐乘虽是上将军,但素日里除了打仗之外万事不管,有的时候连燕孝王也说不动,这一次居然这样坦然地庇护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用了什么手段。
燕孝王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这孩子对于权谋之道的掌控远在其父之上,竟是有种生而为王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