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怡这话问出口,让殿下跪着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曲尚侍在宫中日久,又是六尚之首,当即垂着头,膝行着上前,回道:“今年年初因着地震之事,太后曾支了些后宫的用度,为扶风县赈灾已示天恩。后来太后与元妃娘娘离宫去九华山,也是多支出去了一点儿。”
“这些本宫都知道,可那都是前半年的事儿。中秋那会儿,本宫查过后宫的开支用度,还无甚出入。怎么过了十一月就差了这么多?眼瞧着年关,就已经亏空到这个份儿上,这年要怎么过去?”顾临怡这话便是强词夺理。
宫中养了这么些人,哪一处的开支不是流水似的。逢年过节,宫里的主子手里一松,免不得要寅吃牟粮。像是嘉妃、舒昭仪那等,提前支银子,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各司各院都晓得这两个是不好惹的,是尽量的满足。再如纯昭容、诚淑仪诞下皇子,这用度,免不得就要再往上添一些。
中间有些亏空,只要各司各院的总管能填补上,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宫里的用度是有数的,真是亏空入了谁的兜儿里,早晚也得从旁的地方找补回来。如此,才有宫人敢克扣无宠妃嫔的用度,除了自己贪墨,也是为了平衡花出去的银子。
不过这样的事儿主子娘娘不计较,不代表就是对的。若是赶上贵妃这样来一手,自然全有错,是一个都跑不了。
曲尚侍听了这话,不禁转头与张总管对视了一眼。两人的额上都有豆大的汗珠涔涔流下来。贵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中秋之后,大把银子花进去的,就是清平公主的生辰宴了。她忖着这意思,免不得要顺着贵妃的话说下去,“这,月初那会儿是清平公主的生辰。因着生辰宴,用了好些。那用度,也是娘娘您与贤妃把控着,奴婢等人,不过是按照娘娘的意思办事儿。”
曲尚侍这话音刚落,贵妃便是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她这笑意不善,带着森然冷意。居高临下的睨着曲尚侍道:“怎么?你们闹了亏空,倒是本宫与贤妃的不是了?”
张总管瞧着贵妃这神情,也是膝行着上前了一步,替曲尚侍言语道:“奴才等人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如今闹了亏空,奴才等人尽量想法子。且不说六宫,眼下太后宫里也是等着支月例过年呢。好歹,请娘娘您抬一抬手,让咱们先把眼前度过去。奴才等人,自要来向娘娘您请罪!且说,这露出来的洞,到底也不曾进了奴才等人的口袋里。全是让各宫支了去。单说今次清平公主的生辰,颐宁宫就支了两千两银子打赏宫中的奴才。”
张保这话,自然不无恭敬,只不过那话中的意思,也是告诉顾临怡,这闹出亏空还有太后一份。如今她贵妃压着用度不放下去,拖得也有太后那边。若是颐宁宫问罪下来,也不是六尚与内侍省的事儿了。
这曲尚侍与张总管两人都是端敏皇后的心腹旧人,又是宫中女官、总管太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皇上、太后念着端敏皇后,对两人是没少抬举。贤妃、和敬夫人与敦妃协理六宫之时,带对两人是连眉毛也不曾皱过一下,处处都留着三分情面。两人对贵妃等人虽然恭谨,可到底也没将她们放在心里。
如今贵妃竟是如此狠厉,眸中带着十足的讽刺和冷然阴翳,“放肆!张总管做了数十年的内侍省总管,真是当得好差事!”
张保闻言,立时叩头告饶,连道“不敢”。
“不敢?如今张公公都抬出太后来压本宫了!”顾临怡冷哼一声,越发扬声,斥责他道:“你也用不着让本宫抬手,就算是本宫抬手了,你们预备怎么度过去?是吃皇商年末的进贡,还是再寅吃牟粮的挪用来年的用度?本宫执掌六宫还未经年,便冒出这样的事儿。当真不知道往年是怎么过来的?还是说往年协理六宫的妃嫔,统统都纵着你们亏空,如今养成了这样的弊病?长此以往,还不晓得因着这钱财,生出多少鸡鸣狗盗的事儿呢!”
顾临怡这话说的极重,不仅将六尚与内侍省都骂了一通,便是连带着从前协理六宫最得力的和敬夫人、贤妃等人也贬损了进去。
曲尚侍不得已,只得辩解道:“说来,今次的亏空,还是因着清平公主的生辰宴。只是……”
顾临怡不由曲尚侍说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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