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什么法子,这么些日月,小主心里是有多少的委屈搁着。总憋在心里,倒是不如发一发才好。从今晚开始,留心伺候着便是了。”
绿竹正忙着收拾行李,瞧见二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便有些语气不善的打断了她二人道:“都在小主这杵着做什么!如今小主有孕,明日晌午就走,多少东西要收拾呢!”她说着,特意支开了小回子,李香薷刚要离开,绿竹便挡在了李香薷的身前,冷冷睨着她道:“李香薷,你与沈采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香薷淡然看着她,和缓一笑道:“自然是采女与宫女的关系!”
绿竹大不认同,眯目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李香薷道:“那我且问你,你昨个儿黄昏躲在御苑的假山后面与沈采女说了什么?”
李香薷一震,别扭的含笑,道:“不过是路上遇见沈采女,问了些小主的事儿罢了,怎么,我与旁人说句话,你也不让吗?”
绿竹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是那时候云千雪找李香薷,她让映书去寻李香薷的时候,映书瞧见李香薷与沈采女在假山那边说话,回来便把自己所见所闻全告诉给了绿竹。“没有不让,你们是旧相识,说些叙旧的话,自然没什么。可你万万要小心点儿,别让我逮着你要害小主。”
李香薷淡淡哂笑,“别说的小主好像是你一个人的主子似的,我在小主身边也快半年了,若是当真想害她,几时都能动手。你有这个心力来防着我,倒不如想想怎么能盯好这虎狼环伺的周围吧。”李香薷说着,大是不屑的转了身。
绿竹却是不怒反笑,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不怀好意的人,我全都盯着呢!”
李香薷不置可否的一笑,越走越远。绿竹不觉咬牙,叫了小回子一同将云千雪扶去了床榻上。
第二日,云千雪醒的很早。一睁眼睛,便觉着腰上发酸。她也不动弹,只一转不转的盯着帐外的窗子。看着天色微明,直到阳光出来,铺洒在窗上,她才缓缓的开口叫了值夜的人进门。
一番梳洗收拾停当,李香薷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云千雪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东次间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因着昨晚哭过的缘故,她眼睛有些发肿。看着桌上摆着盘盘碗碗,还未彻底醒神,更提不起食欲。
李香薷一眼便瞧出来,更知道云千雪要说什么。忙道:“奴婢让人做了阿胶糯米粥,还有砂仁肘子、参芪鲫鱼,那肘子包着荷叶,三蒸三炖,一点儿也不油腻。都是补气血,保胎安神的药膳。小主昨日心思惊动,到底该补一补,不为自己,也未肚子里的那个不是!”
云千雪这才勉强坐下,静静的拿勺抿了一口含在嘴里。李香薷拿她腹中的孩子这般劝着,竟也让她吃下去大半碗,实属不易。
等撤了早膳,云千雪问了一句行李准备的如何,听小回子与绿竹说准备妥当,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独自一人坐在西边的暖阁里对着窗边花几上摆着的花草发呆。
李香薷、绿竹与小回子三人看着都害怕,却也猜不准云千雪的心思,生怕这样一劝,反倒是如昨天晚上一般弄巧成拙。
所幸,云千雪不哭也不闹,整天都是淡淡的。便是与和敬夫人坐上马车,往宝华寺的路上,也是旁若无事的样子,让人看着是忍不住的焦心与担忧。
一连几日下来,云千雪白日里瞧着没事人一样。可等到了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经常会被无端的噩梦惊醒。有时是霍延泓被软禁的凄惨样子,有时是霍延泓被一箭穿胸的样子。
总归,是没有一次能梦见霍延泓平安的。
云千雪被吓得无比清醒,这一夜,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也不动弹,就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等着天亮。一遍一遍轻抚着凸起的小腹,一遍一遍念叨着心经。可念来念去终归无用,她仍旧不能静心,不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后来,她便一整日的抄写佛经,等到黄昏的时候,就把这心经送去佛堂里。她怀着孩子不便多跪,每一次便只端着念珠,跪上小半个时辰。心里却仍旧烦乱,她也不逼着自己,任凭脑袋和心里胡思乱想。嘴里仍旧念念有词。
这日黄昏,她正忍不住去想,自己怎么是这般三心二意的人,脑袋里能想着旁的事,嘴里还能念叨着背下来的经文。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带着玩味笑意,生怕惊动了她似的,轻声悠悠地说道:“女施主求的什么?这样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