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这才应了一声。
阮小幺把人请到屋中,一块坐着等。
一旁柳儿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沉默的气氛带着些尴尬,却丝毫未影响到阮小幺。她正有一着没一着的喝着茶,翻看医术,不时写写画画,口中念叨这什么。
果然,大半个时辰后,叶晴湖回来了。
他只身一人,带着几个纸包儿,将东西掼在了桌上,面色淡淡。
阮小幺奇异地看着他,“师父,你买了什么?”
“不值钱的玩意儿。”他道。
她没如以往好奇满满地解那纸包,却左右打量了他好几眼,这才道:“你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他抬了抬眼,“少废话。那是谁?”
他指着那丫鬟。
对方忙立了起来,垂头道:“方才葆春堂的林大夫说,听闻神医来了京城,便想请神医去汀兰居喝茶,也互相论一论医术。”
叶晴湖撩着眼皮子看了一眼阮小幺。
“师父,我一人在此无妨,往后你若要在京城开医馆的话,少不得要结识结识这些老先辈的。”
他罕见地未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丫鬟带路,凳子还未坐热,便离开了。
几人走后,柳儿先关了门,这才轻声道:“姑娘,这……你一个弱女子,没了叶大夫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你这话说得奇怪,他是我师父,又不是相公,为何要时时在我身旁?”阮小幺笑了一声,又看了柳儿许久。
柳儿被她这满满的审视目光看得发毛,“……姑娘?”
她这才换了一副含笑的面容,拉了柳儿的手,道:“这一路来多亏你了。今夜恐怕不太平,也要你帮衬一把了。”
“姑娘……您休要说见外的话,您将我拉出火坑,柳儿感激还来不及!只是……我们两个弱女子,若这商家铁了心要害咱们,咱们可也挡不住啊!”柳儿道。
阮小幺却道:“我挡不住,你应当挡得住吧。我记得你是习过武的?”
这话恰如一个重锤,锤在了柳儿的脑子里。她心中大惊,忙道:“姑娘这话何意?”
“哦,你别见外,我也没觉着姑娘家不能习武。”阮小幺笑道:“只是你指腹下与虎口处有茧,目光清明、行稳坐直,我便想你应当习过武。我并没有看轻你之意。百家之术,你习武,我习医,我们半斤八两。”
柳儿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惭愧道:“我、我是习过武。先前在家时,我爹是镖局的一个护院,教了我几招防身之术。”
阮小幺点点头。
只是还有一点,那日在沧州时,她便已觉得奇怪。那王大嫂追着与柳儿扭打,只是当她每回伸手作势要打来时,柳儿的反应总是很奇怪。先是身体下意识地要抵抗,后才是要躲闪。
寻常人见着面门有物袭来,必然首先是要躲闪,或者以手掩面,总之定会退避。然而这女子竟不退反进,全然有种与之抗衡之势。
若是如她所说,这“防身之术”学得也真是好。
柳儿仍不时抬头瞄她一眼,不知她是否生了气。
阮小幺叹气,摇了摇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的心也如薄暮的太阳一般,一点点沉了下去。
戌时已至,两人谁也没有睡意。柳儿点了烛火,瘦长的蜡烛口儿滴下泪来,在灯座上凝住,汇了一滩。窗外幽幽魁魁,听不到一丝动静。
叶晴湖到此时还未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响起了一片窸窸窣窣之声,似乎有人刻意放轻了步子,悄声而来。
阮小幺腰背挺得笔直,不慌不忙等在屋中。
柳儿似乎有些焦急,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微声出了个口型,“姑娘?”
她摆摆手,示意无妨。
猛然间,屋门被“砰”地一声撞了开,两人俱是吓了一跳。
外头一队皂衣的家丁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凶神恶煞地大汉,带着长棍,屋中扫视了一眼,望见两人,一个手势坐下,后头之人便团团将人围了住,一句话也不多说,势要上前。
柳儿却先挡在了阮小幺跟前。
阮小幺厉声喝道:“放肆!你们是何人?”
那大汉冷着面,机械道:“好大胆的宵小,竟敢冒充商府小姐之名!给我拿下!”
柳儿猛地抽出一旁匕首,狠道:“你们敢动我家小姐!?”
“动又何妨!我还要将她发卖了!”他哼了一声,一挥手。
众人便虎狼一般扑上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