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起身,便忽觉一个人影朝这处闪了过来,身上压力一轻,再看时,云吉已被拂倒在地。
察罕满脸怒容,小心翼翼扶起了她,瞪着云吉的眼神犹如寒刀一般,犹觉不解恨,又将两个丫鬟踹翻在地,“放肆!”
云吉呆了,似晴天霹雳,真是百口莫辩,张口便道:“你……我不是……”
他哪里理睬,只是将阮小幺扶在了一边,替她拍了拍身上尘土,眼中似有悔意,满是怜惜。
“她没对你怎么样吧?”他声音发紧。
阮小幺摇了摇头,“无事。”
察罕憔悴了些。眼眸深邃,茶色的眼瞳,只是眼眶中有一些血丝,不知他几夜没睡好。
她把头埋在了他胸膛,掩饰住一时失态,眼中发热。
她一封书信,却害苦了他。白纸黑字几行书,她写得轻松,他却因此闹得家中不宁,自己也担上了不小的压力。
世族联姻,自古至今,定下后便无法更改,哪由得儿女做主。察罕与云吉虽六礼只成了二礼,但大致已是定下了的,却生生被他自己推到了一边。
阮小幺想通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只在家中心伤心伤,而这个男人却是要站出去,面对无数人愤恨的目光,他的压力远比她大。
小门处来的人自然不知察罕,礼王妃也不请自来,带了一大帮子下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乌丽珠在一旁,眼中看着,心里头直呼此招甚妙,也不知那丫头怎么激得云吉如此失态的。
云吉被几个下人扶了起来,遭此一变,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哭得梨花带雨,直道:“我并没有推她……我、我只是没想到她会……”
怎么说呢?阮小幺确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已,她的确也是动手了。
她心中大乱,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一眼瞧见礼王妃,像瞧见救星似的上前道:“王妃,你替我说两句话!我不是成心要推她的!”
礼王妃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眼中有责备、不解,后便移开了目光,向两边丫鬟道:“把云吉扶下去吧。”
丫鬟领命,便要去搀扶云吉,却被她挥手甩开。
“分明是她说了一些不知廉耻的话,我一时冲动,才……”她复又怒了起来,直指着阮小幺,恨道:“是这个贱婢设局害我!是她陷害我!”
此时乌丽珠站了出来,不赞同道:“阮姑娘是我请到府里来的,平日知礼的很,虽是个丫鬟,却从不做那些个欺上瞒下的事。云吉,你是否是太伤心了?”
“她分明说她是写了一封信给察罕,这才让他硬是要退亲事的!”云吉哭叫道。
察罕抱着阮小幺,无声安抚,闻言却更是恼怒与她,止不住冷哼了一声。
阮小幺微微推开了他,眼眶微红,低声道:“奴婢确是与云吉姑娘说,写了信给……将军,奴婢说错话了。”
礼王妃这回心思转了转,问察罕道:“可有此事?”
他断然应下,道:“她只在信里说,若我娶了云吉,她便不会再纠缠于我,只与我断绝关系。”
他隐瞒下了后一段关于“你退亲我就不嫁给大皇子殿下”的内容。阮小幺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心里头有些七上八下,他知道了她的用意?
云吉声音尖利了起来,“她分明不是如此说的!你是被她逼的对不对!”
这回连礼王妃也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了。
“云吉!”她一声喝。
“王妃!”云吉哭着向她叫道:“你替我说句话啊!你不是也讨厌那个贱婢么?你替我说句公道话啊……”
她一口一个贱婢,说得察罕直皱眉,礼王妃的表情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只让丫鬟快将她搀扶回去。然而云吉死活不肯离开,见求情无望,死死瞪着阮小幺,几乎恨不得扒下她一层皮来。
她忽然指着阮小幺,向众人道:“她是个贱籍!烙了奴印的!一个该死的贱籍竟然敢冒充清白身,混入皇子府!察罕!——”
阮小幺抿嘴不言。翘密的眼睫遮住了视线,她一个个数了数,想来既是好笑又是心酸,在场之人实则都知道她那奴印,云吉即便再吼再叫也是无用。
察罕却更是暴怒,大喝道:“还不把你们主子带回去!”
那几个丫鬟不敢违逆,硬是拖着将尖叫的云吉带了离开。离了老远时,依然能听见她哭着叫着的声音——
“她是个奴籍!你们堂堂亲王家,竟然让一个奴籍进的家门!察罕!你怎能那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