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一分。
“单褚哈儿”已是挑明了来意,借着卖马之机,投入九羌麾下,也许他有自个儿的打算,一个庶出之子,能力再强,若只老老实实做父亲的左右臂,将来也只能成为新堡主的左右臂,绝对上不了那个位子。这人看来是不甘心,要借他九羌代了北燕皇族之机,捞些“好处”。
想到这里,副使浑木赤便稍许放下了心。
他的笑容愈发的大,眼中流露了些激赏之意,拍手道:“二公子乃人中龙凤,我远在九羌便已听闻,今日一见,果是名副其实!不若请公子现在我寒舍小住,我为你引见几个意气相投的朋辈,也共商谈商谈大事!”
阮小幺:完了他要囚禁我们!
“副使如此热忱相邀,我单褚哈儿怎不领情?”兰莫却仿佛丝毫无所察觉,朗声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始至终,阮小幺在他身后,双手捧着茶盅,也没递过来,兰莫也没接去过。
厅堂一叙就此告一段落,浑木赤着下人带他们去厢房,很是贴心地只安置了一间,里头被半圆的木格门隔成了两间,门里当前对着一架屏风,精心镂刻着四时走兽飞鸟图,隐隐约约能瞧见里头的幔帐飘扬。
阮小幺绕过去一看,只见重重绢绸轻纱的淡烟色罗帐,如烟雾缭绕般笼罩在一张足有十来尺宽的大床上,气氛无比旖旎。
“奴婢身份卑微,怎能与主人同塌而眠?”阮小幺惶恐道。
下人还未退下,闻言有些踟蹰,只看向兰莫。
兰莫手一挥,“罢了,如今不同往日,那些个规矩免了即是。”
下人便鞠了个躬,退下了,走之前还很细心地关了门。
阮小幺黑着脸,道:“主人乃‘人中龙凤’,卧榻之旁,怎可他人鼾睡!?”
“你并非‘他人’。”兰莫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眼中一片深情。
阮小幺又被惊恐到了。
外头有些轻微的响动细碎传了来,不知是关门的下人并未走开还是那只夜猫儿踩上了枯枝。
她僵在原地,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简直要哭了出来。
兰莫惊讶问她,“小幺,你怎么了?”
小幺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么!!!
她神色扭曲,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奴婢感动……”
兰莫心情大好,也不知又是不是装的。
“副使好意,容我们在此住下,你休要如往日一般,到处乱跑,若是闷了,使下人带你随便逛逛便是。”他叮嘱道。
阮小幺有气无力道了声:“多谢主人关爱,奴婢记下了。”
此间厢房约是仿关内之屋而建,虽从外瞧着与其他院落之宅并无不同,里头却多是木制结构,一陈一设也皆与关内无所不同,估摸着是为从关内来的客人准备。
兰莫与她一处在院子里呆了小半日,便有仆从来请,道主人同邀去游园。
他将阮小幺留了下,只又关切嘱咐了几句,这才离了去。
阮小幺一人闲来无事,便也想出了院子随处逛逛,然外头守着十多个精壮的守卫,乌压压一片人头,显然唯恐他们偷溜走,心生无奈,只向在外头伺候的两个丫鬟道:“烦请转告你们大人,我想四处走走,不知大人可准允?”
那两个丫鬟一名采珠、一名幽兰,想是那副使见兰莫对她处处“关爱有加”,便特地叫来了两个中原女子伺候她,足见细心入微。
采珠温婉笑道:“大人已有令,夫人若嫌闷,可去后园的宝池亭处玩耍,奴婢们带您去便是。”
阮小幺被她们带着往那宝池亭而去,后头也跟了半数的兵士,丝毫未影响到她勃勃的兴致,左瞧右望,甚是好奇。
西北通常地势颇高,气候苦寒,从北燕一路车马行来,也的确如此,而似乎从前一日时,地势便降了下来,想必成了这高拔平原的一块小盆地,向北瞧去,可隐隐望见一条绵长横亘的巨大山脉,重重叠叠,九羌地处山系南麓,降水充沛,这也是为何会形成绿洲的一大原因。而此时已近四月,城主家中处处可见葱茸的绿意,植株覆地,连屋顶上也随处可见,长势喜人。大多数阮小幺都叫不出名字,想来是此地特有之物。
宝池亭也是一处后园,有着东南园林之景,同时融合了西域独特的园景方式,湖水凹生其间,晶莹闪亮,如同天幕之下一处耀眼的星湖,湖上见亭,湖水引渠直通向园外,渠上有一大理石砌成的拱桥,玉白栏杆上雕镂着形态各异的百兽之纹,巧夺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