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无人道的是那老头脾气发作起来还会撕烂我们的作品,他有时一天布置我们画十张速写,当天我们千辛万苦的把作业赶完,隔天把画上交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头子把我们班大半的学生的画全部撕掉了,然后让我们重画,可他还继续布置作业,堆积起来那天就要画二十张,就这样以此类推。”
“不过这小子就更惨一点,因为他是老头单独招到门下的学生,既然是特例,那要求自然更高,他刚开始跟大师学画的时候,就那一个月,画过的作品全被老头撕烂丢进垃圾桶里,一张都不剩,少说都有七八十张呢。”
听他说到这里,宁朝夕暗暗心惊,她侧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可陈浔却若无其事地拿起她面前的餐巾,对折叠好,铺在她的腿上,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仿佛郑旭在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见她看过来,陈浔对她浅浅一笑:“都过去了。”
郑旭听到他的话笑了:“你当然是都过去了,亏得我那时以为你被打击惨了,还好心要去开导你,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像没事人一样白天去上班,下午继续待在画室里画画,一直待到晚上十二点,我都怀疑他要画到手抽筋了。”
“那后来呢?”宁朝夕听着他说的话,眉头不禁一皱。
“他那段时间要给陈叔叔赚钱治病,只靠他白天赚的那点工资肯定不够,我就给他想办法,偷偷瞒着大师继续在学校接单帮学生完成作业,本来是想对半分的,但这家伙却说……”
“我六你四。”陈浔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唇角微弯。
“对,就你六我四,原本我是不同意的,但想到陈叔叔的病情,我就忍了,结果这点事还是没瞒住,之后就被大师发现了,把我俩骂的狗血淋头的。”郑旭龇牙咧嘴道。
原本是很令人心疼的过往,但是被他用这么滑稽的语气一说,宁朝夕顿时‘噗’的一声笑了:“然后你们俩就收手了?”
“朝夕,我爸爸当时要做手术,我身上的钱不够。”陈浔将服务生端上桌的牛排细心地切块,然后放到她面前。
“对,然后我们就继续接单,叔叔的病情不能延误,我为了帮他把自己的钱也贴进去了,最后连那‘四’都没拿到。”郑旭摇了摇头,拿起服务生递来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点,问宁朝夕:“要不要来点儿?”
宁朝夕刚要答应,就被陈浔扣住了酒杯:“她不喝酒。”
“陈浔,我可以喝。”宁朝夕瞪了瞪眼睛,不满道。
“可以喝也不行,你会头晕。”陈浔不松手。
郑旭听着他俩的对话,喂了两声:“我还在这里,你俩收敛点成不,非得虐我这只单身狗。”他把酒瓶转向陈浔:“喝吗?”
“我开车。”陈浔回了他这三个字。
郑旭放下酒瓶:“行,那我自己喝。”
他们的故事讲到一半,这顿晚餐也进行到一半,郑旭摇了摇杯子,把红酒倒进嘴里,接着道:“那老头子脾气虽然古怪了点,但陈浔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他的确功不可没,我们都很感激他。”
这顿饭到最后,郑旭有些喝高了,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了:“宁小姐,有些话我来说不合适,但我和陈浔认识了那么多年,多少也有听过你们之间的事,这些年我是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辛苦地熬过来的,别的我不清楚,但他真的很爱你,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不要辜负他这八年的付出。”
“我知道。”宁朝夕在餐桌底下悄悄握紧了陈浔的手,察觉到身边人投来的视线,她却没有转头,而是看着喝多了的郑旭,一字一顿,眉目认真,仿佛在进行什么虔诚郑重的承诺,她说:“我会的。”
“你和郑旭的感情真的很好。”他们把郑旭送回家后,宁朝夕牵着他的手在等电梯。
“嗯,他帮了我很多。”陈浔抬头看着电梯跳跃的数字,又把视线转向她,忽然道:“他还因为我被退学。”
“啊,怎么?”宁朝夕微愣。
“帮学生代完成作业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他一力承担了下来,学校给他发了警告,可他没告诉我,等到我们继续接单的时候,他就接到了学校的退学处分。”
郑旭当时说,也好,反正他也不想读了。但陈浔将他的恩情记在了心里。
“陈浔……”
“嗯?”
宁朝夕摇了摇头,他这八年肯定还有她所不知道的艰辛困苦,可他却只字不提,全都闷在了心底,他所展现的都是他好的一面,心酸苦楚都掩藏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和他相比,她这八年的等待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