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缘目光紧盯着画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了?”其余众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纷纷看向画纸之上。
画还是原来的画,还是那张空山新雨图。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又好像截然不同。
说不出为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纸上现在呈现出的画面的确比之前更好了!
“这……这是为何?”众人齐声询问。
虽然是一句询问,但无疑已表明了结果画的确是变好了!
“怎么会这样?”李倩蓉拧眉咬着手指,“不过是喷了点儿水,画几乎没有变,怎么感觉比之前更好了?”
李倩蓉的疑问便是所有人的疑问。
沉寂在兴奋中的李缘忽的用折扇敲了敲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这位兄台,可有什么发现?”
这时,李缘成了李权的解答者:“诸位且看,方才李大人先在画中浓雾处喷下酒水,但酒水并非毫无目的地洒下,而是洒在薄雾左边边缘处。画纸遇水,墨汁未干,薄雾随水而散,变得更淡,更虚,好似在细节上不如之前,但整体一看,不难发现整张画主体往右偏移。现在主体不再画纸中央,却在一个极为微妙的位置,若我猜得不错,应该就是李大人先前所说的黄金分割点吧?当真是个神奇的位置,感觉整张画都活了。”
李缘记接道:“再看近景馋猫与远景青山,也因两口茶水变得朦胧。和薄雾一样,细看之下不如之前细致传神,但总体来看不就正好弥补了李大人之前所说主次不明的缺陷?如今画卷之上,薄雾中景突出与众,一眼便知画中主体,作画之人想要表现的意思。”
众人恍然大悟,细细一想,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暗藏玄机。果真是行家出手,真假自明。
“但是,如果只为达到这样的效果,用水便可,何须先用酒后用茶?”
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提问之人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吹毛求疵之嫌,但又隐隐觉得这样的动作另有它意。
李缘又皱起眉头:“此处我亦不明,怕是只有李大人亲自解答了。”
韩风脸色早已惨白如雪,没想到自己一心炫耀,却因一时疏忽闹出这么多问题。
李权看了眼韩风,淡淡开口:“夫画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笔,六曰墨。此话自古有之,本官所想却不尽然,我认为当有第七要,曰之味。画纸传达的无非是视觉之感,视觉不过人体五感之一,视觉传达之美终有尽途,此话当不难理解吧?”
李权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众人愁眉不展。
李倩蓉亦扶额苦思,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哈!我明白了!”
李倩蓉大喜:“李大人,你是不是说香味?”
李权含笑点点头。
“香味?什么香味?”
李倩蓉闭眼轻嗅着:“酒香加茶香组成画中第七要味。作画画出嗅觉之美可称旷古烁今,李大人高才!小女子佩服!”
原来是香味!用酒水和茶水就是为了取其香味!
李权自信一笑:“香味的确是很重要的一种原因,但酒水和茶水还有妙处。”
“还有!?”
“酒水清淡,溶墨而不变色。茶水色浓,染墨使色调变灰。主体用酒水,辅景用茶可是画面主体更为突出,近景,中景,远景区分更加清晰。”
众人无不佩服,就是韩风面露狠色,心中却也若有所思,冥冥中似乎懂得了什么。
“臭流氓,你懂的真多。”李芙丫头看着众人脸色,扑红扑红的小脸儿满是得意,悄悄地扯了扯李权衣角,赏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李倩蓉同样很得意,但脸上却没表现太多,只是轻轻笑着,笑着望着李权:
“李大人,想不到你对画之一道了解这么深?想必造诣已不可度量。不知可否……”
李倩蓉满怀期待,期许的眼神让任何男人眼中都无法拒绝。
但李权只有一腔理论,要付诸于实践……
李权后背泛起了冷汗:“这个……这个怕是不好吧?”
“有何不好?”众人起身高呼,“李大人莫不是不肯赐教?我等都是爱画之人,也让我等见识见识李大人神乎其技的画功吧!”
这句不是冷嘲热讽,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能将画传达出味觉感受,画工会差?
众人太过热情,李权急得直挠头。
李倩蓉狐疑:“李大人是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权心中忽生一计,摆出一副怅然之态,摇着头,一脸惋惜:
“实不相瞒,本官早年曾与人有过约定,今生不再执笔作画,其中缘由不便告知,还望诸位海涵。”
李权惋惜拱手,眼角似有泪光闪动,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