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们用了两个时辰徒步走回城里,路上苏岂几乎没说话。回到熹园的时候,秦苍见到他们颇为错愕,不明白赵恒怎么又回来了,但看到自家主子似乎有些阴沉的脸色,识相的没有多问。
这回那些刺客真可谓是触了赵恒的逆鳞,他自己受伤事小,可每当他看到苏岂脸上那些伤,就恨不得把远在京城牢里的陆云千刀万剐。
接下来的几日都在养伤中度过,赵恒肩胛处的伤势非常严重,请来的大夫说至少要月余伤口才能完全愈合。而就在养伤的这几日,京城忽然来了一道书信,是太傅夏敏寄给赵恒的,信中只说了一件事——皇帝身体抱恙。
如果皇帝得的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类,夏太傅不至于特意写信告知他,因而赵恒猜测这病应当有些严重。
皇帝虽然还未年迈,却因为日夜忧心和操劳国事,身体一直不大好,这回恐怕是病来如山倒。
赵恒当机立断决定启程回京,一来是因为他们离京已有一段时日,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二来皇帝病了,他人却不在京城,朝中定然不大安宁。夏太傅写这封信,恐怕也有些暗示的意思在里面。
苏岂对要回京这件事表现得很平静,按理说他应该是非常不想回去的,他只是忍着不说而已,赵恒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七日之后,一行人抵达京城宁王府,赵恒当夜就入宫去探望皇帝。
皇帝的寝宫是正德殿,酉时过半,明亮的灯光从殿里透出来,许是为了安静,殿门口只守了两个宫女。赵恒到的时候只见张全——皇帝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宦官——面露焦虑之色从里面走出来,他的眉头皱的死死的,像是这个表情因为维持了太多日子,已经深深刻在了他脸上似的。
“张公公。”赵恒走上前去低唤一声。
张全转头看见赵恒,脸上讶异神色一闪而过,而后露出一丝轻微的迎合的笑意:“宁王殿下,您回来了。”
“父皇可是在休息?”
张全猜想赵恒肯定是了解皇帝生病的事了,于是十分识趣道:“皇上今日精神好些,还未歇下,待我去为王爷通报一声。”
赵恒轻笑了笑:“劳烦张公公。”
张全这个人,多年在皇帝身边做事,眼里心里都只有皇帝一个人,也从不见他卷进任何党派之争里——当然,但凡他有一点插足政事,皇帝都不会留他在身边了。赵恒也从没有试图去拉拢这样一个宦官。
不多时张全从殿里出来,躬身请赵恒进去。
赵恒走进正德殿,只见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平日伺候的宫女太监之类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全部安静侍立在龙床不远处。
明黄色的龙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侧卧的人影,赵恒走上前去跪了,恭声道:“儿臣参加父皇。”
“……过来。”
不过两个多月不见,皇帝的声音竟像是苍老了十多岁,沙哑而虚弱。赵恒心里一动,起身慢慢走到床边,而当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皇帝苍老的并不仅仅是声音,还有他的容颜——赵恒从未看见过皇帝如此憔悴颓唐的模样,一时间不由怔然。
“怎么?”皇帝倒是温和地笑了笑,勉力坐起身,赵恒连忙去扶,只听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赵恒抿了抿唇,低声道:“父皇身体抱恙,儿臣却未能及时赶回,还望父皇恕罪。”
“无妨……”皇帝摇了摇头,哑声道,“听张全说,你今日才到的京城,旅途奔波,辛苦你了……”
“父皇言重了。”
“江南一带可好?”皇帝问。
赵恒想起陆云已经下狱的事,不知皇帝这句话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意有所指,谨慎道:“依儿臣所见还算安定。”
皇帝沉默了一瞬,低声道:“那便好,你也知道,朝中官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之人实在太多……”
“是。”赵恒低头望着皇帝放在身侧的手,没有移开目光。这时皇帝又咳嗽起来,旁边宫女连忙跪着捧上茶水,皇帝勉强喝了两口,好不容易咳嗽才渐停,他整个人眼看着又虚弱了几分。
“……回去吧。”皇帝闭着眼说。
赵恒走出正德殿的时候,张全还在外面候着。赵恒走出两步,压低了声音问:“父皇的病,太医怎么说?”
“积劳成疾,”张全轻叹了口气道,“都是陈年的旧疾了,皇上早年征战沙场时就落下不少病根,这些年又忙于朝政,根本不把自己的龙体放在心上,这回一场风寒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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