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表朴素的马车里可谓样样俱全,靠着两边车厢壁摆放的是十口小藤箱,藤箱里装着的是医书,居中摆放的是一只小燎炉,此刻正有红亮的炭火燃烧其中,将整个车厢烘烤得温暖,靠里摆放着一张矮榻,矮榻上铺着厚软的被褥,矮榻跟前是一张小几,百里云鹫将手中提着的一只小包袱放在小几上,而后将白琉璃轻轻放到矮榻上,解下她身上的大氅,为她盖上被褥后却坐在榻边不舍离开,只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脸颊,最后躬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你叫沙木可对?”百里云鹫将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的沙木身上,声音冷淡没有温度。
“是,是的,奴婢是叫沙木。”沙木连忙应声。
“伺候好你家大小姐。”百里云鹫冷冷发下话来。
“姑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小姐的!”沙木将头埋得低低的。
百里云鹫这才转眼看向暗月与半月,缓了缓语气,“去吧。”
“爷您也要保重。”半月的声音有些颤抖,面上再不是冷冰冰的神色。
“嗯,你们也一样。”百里云鹫微微点头。
“那么属下先行告辞!”半月向百里云鹫抱拳拱手,转身拉着一直咬着下唇不出声的暗月便往马车走去。
暗月被半月拉着走出几步后,忽的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百里云鹫,紧握成拳的双手轻轻颤抖着,“爷您可千万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以后就没人管教我们了,也劳爷替我转告夜夜一句,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绝对不会再烦着他。”
只是还未得到百里云鹫的回应,半月便将她用力扯走了,冷冰冰道:“走,又不是生离死别,说这些做什么!”
车辙滚动的那一刻,百里云鹫才低低道:“我不会死的,不管是暗夜还是听风,也都不会。”
直到再也看不见摇晃在马车左右两侧的两盏风灯发出的光,百里云鹫才转身按原路折返云王府。
鬼厉阁院里只有两盏风灯在摇晃,白雪落了一地,冷冷清清,仿佛这个院子没有人居住一般。
百里云鹫自地下甬道走出来,并未回屋,也没有上到二楼去,反是走出了院子,往月门外的八角琉璃亭走去。
那座亭子,是穆沼来到云王府最喜欢坐的地方,喜欢坐在那儿品茶喝酒,与他谈天说地。
堪堪走出月门,百里云鹫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四处张望,像是自言自语般淡淡开口:“阿沼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再藏着,这儿不是早就成了你第二个来去自如的家了么?”
百里云鹫的话音才落,一袭紫袍的穆沼便摇着折扇从阴暗处走出,脸上挂着他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的笑意,虽然仍是风流倜傥的模样,却难掩他眼底的乌青与眼角的倦意。
“还是你懂我,知道你那片该死的枯木我始终走不过去,所以才出来接待我?”穆沼的话虽是对百里云鹫说,眼睛却是望向八角亭子的方向,便摇着折扇慢慢往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