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不知躲在何处偷懒了,交错的街道冷冷清清的,唯闻马蹄踩到路面发出的踏踏声,更显秋夜的冷寂。
白琉璃与百里云鹫两人并排走着的模样,若是不知晓他们就是明日大婚的主角,必不会有人看得出他们就是明日就要结为夫妻的人,反倒像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
走在后边的听风很费解,怎么事情的发展一天和一天不一样呢?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呢?
终是白琉璃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王爷这几日都随琉璃在府外晃,不担心有危险么?”
她可是没有忘记下聘那夜非取他性命不可的夜袭,亦没有忘记云王府里隐匿于各个角落的暗卫,而他这几夜竟光明正大地随她进出萧府,且莫说不担心自身有危险,难道不在意百姓看到他?
“琉璃这是在关心我吗?”百里云鹫没有转头看白琉璃,而是目视前方,语气似乎含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白琉璃知,面具后的他,绝没有在笑。
“若是王爷这么认为也不无不可,不过琉璃还是比较关心自己。”他周身既埋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那明日就要成为他名义上妻子的她,便绝不可能一直安然无恙,这也是她才急着与萧家做交易的缘故,她可不想因为为死去的白琉璃找到真相而赔了自己这条好不容易捡来的一条命。
“所以我才夜夜陪着琉璃不是吗?就算我没有在琉璃身边,听风也会出现在琉璃随时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百里云鹫声音仍旧轻淡得如同偶尔拂面的寒凉夜风,然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落到白琉璃心里,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令白琉璃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他说:“琉璃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琉璃分毫。”
由百里云鹫嘴里说出来,明明是一句听似随意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话语,却令白琉璃的心震荡得蓦地停下了脚步,眼睛紧紧地锁在百里云鹫身上。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自小便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她有的只有家族自始以来一直效忠的组织,就算组织再倚重她,可她明白,她对于组织而言,不过是一个最有用的工具而已,有谁会对一个工具说保护它的话?
也从没有人认为她会需要关心需要保护,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既敬又怕的修罗毒医,一个翻手可掌黑覆手可控白的人,又怎会再需要别人的关心保护?
前世,她在所有人眼里是强大得根本不需要关心保护的强中之最,今生,她在所有人眼里是作恶多端没心没肺的大恶女,只知任意妄为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又怎会需要旁人的关心保护?
然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弱肉强食这个规则都深深地烙印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想做砧上鱼肉,便只能做刀俎,她是如此,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白琉璃也是如此。
只有她自己懂,不论是她的心底还是这个世界已然死去的白琉璃的心底,都渴望着被人关怀,像普通女儿家一般被疼爱自己的家人亲友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所以这个世界的白琉璃在爹娘死后沦陷在了禹世然虚假的温柔中,而她自己,也因为老白越的疼护而想要为他守住他最珍视的东西,这样的温柔是前世的她所没有体会过的温暖,也因为太温暖,使得她尝了之后便再舍不得丢掉而决意做一个白家真正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