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放松。
有些事,她虽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出口,却终究……还是有人能知道的,虽然——他或许只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却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
——但这样,也就已经足够了。
无情看了她一眼,见她原本僵硬的身子似是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追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眉宇间却是慢慢舒展了开来,安静地低头去看手里的书。
……
几天后,希音和追命却是一同离了汴京,前往湖南调查幽冥山庄的案子。柳沉疏也慢慢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每日浇花看书、招待来访的女孩子们、定期去金风细雨楼给苏梦枕诊治,每日给无情施针温养——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无情年前搬回了神侯府,如今过完了年却并没有再搬过来。
柳沉疏心知他大约仍还是不习惯和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一起,说不定还存着些“只怕将来若是她恢复女子身份时会有损名声”的原因,便也只做不知。
但柳沉疏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过上几日——很快,她就也离了京城,而且,是和无情一起出的京。
那日一早她本是和往常一样浇了花后去将大门打开,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亲自登门来找她的诸葛先生——他请她帮一个忙,和无情一起去办这桩案子。
“这案子,本是我们职责所在,和你并无关系。但一来出于私心,我想请你照看崖余的身体、莫要教他再殚精竭虑伤了身子;二来——这一次‘四大天魔’到处劫精壮男子制作药人供他们驱使、意欲取代武林四大家,崖余毕竟不是专精医术、只怕对于药人也是力有未逮,我想请你和他一道去,看看这些药人可有挽救之法。”
——诸葛先生是这样说的。他本是当朝太傅,又是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身居高位却并无半分倨傲,如同一个和蔼的寻常老人一般,言辞真挚而恳切。
柳沉疏本是最不喜拘束与麻烦的性子,一听诸葛先生开口就已做好了婉拒的打算,可听完这一番话,拒绝的话却反倒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其他原因且先不论,至少她身为医者,这么多无辜的药人,她就也绝不能坐视不理。
柳沉疏叹了口气,当天下午终于还是和无情以及他身边的四剑童一起出了京城,赶往北城舞阳城。
所谓的“四大天魔”,是指“姑、头、仙、神”四人——魔神淳于洋、魔仙雷小屈、魔头薛狐悲以及最后一位魔姑。前三人虽也江湖闻名、令人闻风丧胆,但据说却都比不过最后一位魔姑,那魔姑据说是个年逾半百却仍年轻貌美的女子,至于究竟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却是谁也不得而知,因为与她交过手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不在人世、而且死状极为凄惨。
而至于“武林四大家”,则是“东堡”撼天堡、“南寨”青天寨、“西镇”伏犀镇与“北城”舞阳城,这四家乃是江湖上白道的中流砥柱。十年前魔姑为祸江湖,也正是南寨、西镇与北城的老家主一同出手,才将其重伤——其中以北城的老城主伤她最重,如今魔姑伤势痊愈,第一件事便是要毁了四大家、取而代之!
“魔姑手下有‘东南西北’四大巡使,昨晚她派东方巡使臧其克暗杀世叔,我已将他杀了,”时至黄昏、天色昏暗,山中的路又颇为陡峭。四剑童年纪尚小,轻功却颇为不错,此时此刻抬着轿子却也依然如履平地。柳沉疏不紧不慢地走在轿子一侧,听着无情清冷的声音从轿中传来、解释着目前的局势与案情,“南寨、西镇和北城都已遇险,东堡堡主黄天星已派人前往救援,北城情形最为危急,他已亲自带人前往。”
柳沉疏点点头应了一声。
无情似乎是已经说完了要说的话,很快便停了下来不再开口——柳沉疏随手转了转手里的笔,仰头看了眼已经快要彻底落到地平线之下的夕阳,微微皱眉,却忽然听见那道沉默了良久的声音忽然又从轿子里传了出来:
“天色已晚,你……”
声音里竟是少见地有了些迟疑之意——显然是担心她怕黑,又顾及着还有四剑童在、不好明说。再加上他大约本是想停下来待明日再走的,只是如今事态紧急、由不得半点耽搁,他便竟也破天荒地有些犹豫了起来……
柳沉疏心头一暖,立时就笑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随手抛了抛,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声音却是异常柔和:
“无妨,我带了火折子,能看见路的——事态紧急,还是尽快赶路吧。”
无情淡淡应了一声,透过白色的轿帘,能看见一旁那道墨色的人影,身形微微有些僵硬,背脊却是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