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副悲天悯人亲切温和的模样,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极为和气的。可这时候的她说起这许多条人命来,仿佛只是极为寻常之事,丝毫没有半点心软。
顾瑶看着顾芸那副楞愣怔怔的模样,微微蹙眉,吩咐端着铜盆衣物进来的侍婢:“好生伺候三姑子梳洗,莫要耽误了启程。”
走出去营帐,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跟着的仆妇:“三姑子怕是昨儿夜里不曾休息好,你再送些浆水过去吧,让她安安生生到建康,莫要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看着仆妇应诺着退了下去,顾瑶才迈步向前走去,举止神态依旧端庄娴静,只是嘴边那一丝冷笑不曾掩去。顾沅竟然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果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不过再过几日就到建康了,到了那里或许真的能如母亲所说的,不用自己出手,自然有人会帮她动手除了顾沅。
她带着侍婢向着营地外走去,各家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等着郎君姑子们登车就可以启程。才走到营地门前,便看见顾沅抱着书帛,带着陈媪与阿萝走了过来,她们的驴车停在最后面,两个年长的驭夫正在驴车边等着,跟各大世家华丽宽敞的马车对比很是鲜明,看起来更是寒碜破旧。
“阿沅,昨夜歇息得可好?”顾瑶笑得温和,上前亲亲热热拉住顾沅,“这里很是荒僻,不曾吓到你吧?”
顾沅侧脸看着顾瑶,缓缓露出笑来:“多谢阿瑶,我歇息得很好,这里虽然荒僻倒也好在清净。”她分明看出顾瑶的脸上略略盖了些粉,却也没能遮盖住眼底下的灰青,“阿瑶倒似不曾歇息好,不会有什么挂心之事吧?”
顾瑶小小退了一步,目光微闪,却是抿嘴笑着:“阿沅说笑了。”她望向顾家营帐门前那还高高挂在帷杆上滴着血的尸首,“倒是今日早上的事唬了我一跳,那个人好好地怎么闯进张姬的营帐里去了,累得我们顾家被太子殿下责怪。”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盯着顾沅。
顾沅看也不看那一处,只是径直抱着怀中的书帛向驴车走去,轻描淡写地道:“我也不知道呢,阿瑶还是去求求殿下,不然怕是要累得顾家大郎君被太子责怪了。”头也不回地上了驴车,对顾瑶的试探没有半点回应。
顾瑶看着顾沅从容的模样,不由地咬了咬牙,才堪堪维持住脸上已经僵硬的笑容,慢慢转过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待到扶着侍婢的手上了马车,放了帘子,遮挡住外人的眼光,这才沉下脸来。
思量许久,她撩开帘子,低声唤过贴身侍婢:“去准备一份厚礼送去给殿下身边的岚姬,就说是我们顾家给她赔罪的。”
侍婢疑惑着,轻声问道:“姑子,只是这次受惊吓的是张姬,不必送了礼前去赔罪吗?”
顾瑶冷笑着放下帘子:“张姬再也无用了,若不是太子要留下她证明昨夜是被人误闯进营帐,她早已是个死人了。怕是到了建康,她便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