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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傅展白的车子从视线里面消失,霍东城的助手才推着他从不远处的树丛中出来。
“老板。”助手垂头看着轮椅上的霍东城,表情隐隐有些担忧。
霍东城的手死死地握住轮椅的扶手,似乎要硬生生地把手指按进去一般。
春意盎然却掩不住此时此刻满心的冰冷绝望。
散落的黑发随着清风摇摆,摩挲着冷玉般的脸颊。
霍东城失神地伸手勾住那缕扬起遮住眼睛的发,然后突然发力,狠狠地、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啊!”助手不由惊呼,看着霍东城手中那束被连根拔起的发,面容错愕。
可是,霍东城竟好似失去了痛感一般,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扎头发,然后,他忽然松开手。长长的发顿时被风凌乱地吹起,片刻之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他竟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极冷之中透着一股子的萧索。
助手担心地瞅着他:“老板,您别这样……”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霍东城抬手一挥,让助手先回车上等他,而他自己则驱着轮椅朝学校走去。
他何时变得如此愚蠢,相似的错误竟然一而再再而三,一犯再犯。
本来在公司彻夜对账,重新梳理账目已是疲惫至极。他用指尖压了压太阳穴,四周安静得如同置身异世。
正巧是周末,校园里一个学生都没有。静谧非常。
霍东城自嘲地笑了笑,一次不管不顾为你而来可以说是冲动,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
明知傅展白必定是无动于衷,可还是……控制不住。
太可笑了。
霍东城驱着轮椅,竟不知不觉中来到那一片樱花林,春末夏初,繁花似锦一如当年。
满目都是寒绯樱,密布的枝桠上开满了吊钟状的小小的花朵。而三月中旬的寒绯樱正是开得烂漫的时候,深红紫色的单层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了壮观的花海。
微风拂过,花瓣如雨,簌簌地飘落。
霍东城静静地仰头看着这如画美景,然后朝树林深处驶去。
很快便看见一棵明显粗许多的寒绯樱,他靠近了那棵树,伸手轻抚着粗糙的树皮,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
终于,他修长的手指停在了两道刻痕上,刻痕旁有字迹不同的日期。
耳边似乎有少年的笑声响起,时光交错,竟分辨不出是真还是假。
“展白,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来这里吧。”
少年傅展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他笑着从草丛里找了一块石头,在树上刻了一道横线。
“你说,等我们都老了,这棵树上我们刻下的横线会有多少条呢?”
傅展白伸手从他手中拿走那颗石头,靠着他认认真真地在他刻的横线旁写下了日期。他的表情虽然依旧淡淡的,但在沈珂的眼里却显得异常的可爱。
正当沈珂以为傅展白不会回应他的时候,傅展白放下石头忽然低声说道:“不知道,但是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离开的那一天。”
沈珂闻言大笑着伸手搂住傅展白,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那你可以死心了,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呵呵……”
回忆戛然而止,霍东城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无比。
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轻轻易易就许下的永远,殊不知是那么的短暂。
他轻抚着那两道刻痕,简直就像一幕讽刺的剧目,嘲笑着当年的他。
想起刚刚傅展白温柔地拥庄静入怀,他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当年的自己有没有想过,或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他傅展白会对着别人笑,拥别人入怀,甚至和别人结婚,而自己则和他形同陌路?
霍东城仰头,阳光星星点点地落在他的脸上,摇曳着。
他曾经以为离开傅展白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结果现实总会残酷地让他一次次明白,痛苦远不止如此。
还记得当年一个女同学看完一本小说后放声大哭,然后决定临时把当天presentation的内容改成那本书。
霍东城清楚的记得那个幻灯片第一页上的那句话,因为傅展白看着那段话失神了很久。
“对待爱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爱恨交织,不是欺骗背叛,而是在极致的疼爱之后,逐渐淡漠的爱。”
他看着那两道刻痕,低声念到。
傅展白,你看,我永远都狠不过你。
失神片刻后,他的喉头微动,霍东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美国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老板,一切按照你的要求都布置好了。”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他绝对发现不了端倪。”
“那就好。”霍东城的笑意极其淡漠,挂了电话后,忍不住仰天大笑,血腥之气却从喉头涌出,他拿出丝巾漫不经心地擦掉嘴角褐色的血迹,目光冷凝,狠狠地挤出三个字:“傅展白!”
陪我一同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