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都暗暗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和他们同伙,也暗暗佩服年轻太子处事的老练和公正,所以在面对太子时也特别的恭敬。
太子就着冷了的开水吃了一个馒头,见天色越来越亮了,遂吩咐下人们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
众地方官及大批的当地百姓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口,直到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回去。
从遵义骑马往保宁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所以清晨上路的他们可以看得见很远的风景。不过在经历过这场大地震之后那些曾经的好风景已被满目的断垣残壁、高低不平的坑和动物的尸体所代替。
在一个拐弯处,有哭声传来,众人忙将太子保护起来。
赵聿梁派两人前去看个究竟。
那两人很快回报道:“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在哭,好像是家里死了人。”
一行人遂继续前行,走到离那哭声很近的地方时他们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正在一个新坟前边哭边烧着纸钱。
听得马蹄声,那男人忙将小男孩紧紧地抱进怀里,同时一脸戒备地望着这队衣冠楚楚的行人。
“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赵聿梁说。
他们这才放松了些。
赵聿梁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银锭轻抛给那男人,然后策马飞奔而去。
众人也随即紧跟而去。
但这之后的路程中赵聿梁都有些心思恍惚。
如果小皇孙在世的话,应该也有那个小男孩那么大了吧?
赵聿梁还记得小皇孙出世时那粉粉嫩嫩的模样。因为是早产儿,小皇孙出生时还不到四斤重,眼睛紧闭着,哭声也很弱。当稳婆将清洗干净的小皇孙放到床/上时他忍不住俯身去看,满眼的惊奇,对新生命的到来的惊奇,还有刚升级为父亲的喜悦。
当时,由于太子妃在产下小皇孙后便晕了过去,所以太子妃被安排在另外一间房间里静养。
赵聿梁便在两个房间间来来去去。
他还记得那是午后,才出世不到三个时辰的小皇孙忽然呼吸困难,小脸儿也从原来的粉红色变成了白色。那一刻,即便小皇孙的身边有稳婆和好几个经验老道的护理人员在,但赵聿梁还是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赵聿梁站在小皇孙的床前,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个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脉的新生儿,心里针扎般的疼。
小皇孙是在赵聿梁的怀中没了呼吸的,死时神情安详,好像睡着了一般。赵聿梁静静地望着他,良久良久,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完完全全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似的。
孩子,你应该是在那个有着畅畅和风的春/夜悄悄于你母亲的腹中生根的,我记得那个夜晚的夜色,记得那个夜晚你母亲脸上的羞涩,记得那晚窗外飘来的浓浓花香,记得那时我心中的决定——要和你母亲相敬如宾,恩爱到老。在那之前,你一定曾在浩浩星空寻找过我们,直到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做你的父母。你是否曾为自己的选择而自豪?又是否曾为这个选择而后悔?
终于,赵聿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将头埋在小皇孙那小小的、尚留微微余温的身躯上,嚎啕大哭。
那天傍晚,小皇孙被安葬在了皇子陵。
赵聿梁还记得那口小小棺材的模样,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向它时内心那似被什么撕裂般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