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像对待一件珍宝一样,眼里的神情闪烁不定,心疼又痛苦,手指在她嘴角停下,温柔地摩挲。
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再不走,他也走不了了。
但是他不得不走。
他与闻人笑低声耳语道:“笑笑,你等着我可好?”说罢高高地站了起来,拾拣起地上闻人笑破碎的嫁衣,面色复杂,随着手指一松,那层嫁衣轻飘飘地遮掩在了闻人笑的身上。
俨然是一副被人欺凌霸占过后的样子。
闻人笑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尽管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人,到底是谁。
后来,明亮如白日的火光将这条寂静而又阴暗潮湿的巷子映照得通体透亮。官兵们整齐地罗列,每五步笔直地站立着一个人。
谢郁骑着马飞奔在夜里,有人告诉他闻人笑就在这里。是以他马不停蹄,面色深寒如霜,一身大红的喜服原本衬得他修长如玉,而今却似暗夜修罗。
还没到那巷子尽头,谢郁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双足踏着丈余高的墙垣,身法极快地飞檐走壁,并往那破败的院子里冲。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踩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那破屋子的光火微弱而颤抖。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提到了嗓子眼,剧烈地跳动着,颤抖着,仿佛要震破他的胸膛。
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闻人笑是她的妻,他不容许她出现任何闪失。今日她嫁进门,是他的太子妃。他们接受了所有的祝福,几天前他甚至开心得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开始期待,闻人笑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东宫的女主人。往后一生,再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而是有那么一个伴侣在身边陪伴,每天都同在一个屋檐下,相亲相爱。当然,他可以容许她跟自己拌拌嘴。不然她不拌嘴的日子,一定很无聊。他也可以容许她时而想出一些新鲜的玩意儿,不然这宫里高墙大院,万一以后她住着住着就无聊了怎么办?
以后的以后,他都有想到。却没有想过,他是否想得太多。
他可以承认,闻人笑对于他的意义非凡。她并不是自己消遣的对象,她是自己这辈子唯一想要娶的女人。
唯一想要娶并且真心爱恋的女人。
他觉得自己这么优秀,对她这么好,迟早有一天,闻人笑也会像他爱着她一样来爱着自己。
谢郁竟有些害怕,害怕闻人笑没有在这里,又害怕她在这里,和这院子一样静悄悄。
谢郁踩着枯草,走在了屋门前。他身量修长,却没有平时的挺拔和意气风发,而是微微佝偻着肩背,将目光一寸寸往屋子里扫了一边。
这院子和屋子已经烂得无法居住了,因而屋中到处都是积尘和蜘蛛网。终于,他目光触及到角落上的草垛子时,散落在地上的被撕成了碎片的嫁衣,像火苗一样,点燃了他猩红的眼。
他看见了闻人笑,衣不蔽体。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外,云鬓墨发散落在草垛子上,钗横玉落,嘴角血迹凝固,犹如一样绝世珍宝在他眼前被生生碾碎。
谢郁眼里顷刻涌出排山倒海的暴戾,他走到草垛子旁,一把将闻人笑揽进怀里,手臂、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冰凉的身子,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之中,这样她就不会受到这般伤害。
谢郁在她耳畔,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道:“那些敢动你的人,本宫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闻人笑……”
“阿笑,你说句话好不好……”
今夜本应该是良辰美景,美景佳人。
充斥在他心头的所有期盼和兴奋,所有对以后生活的美好愿景,都在这一刻被打破,碎片扎在心口上,鲜血淋漓。
“阿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能够娶了你……”他狠狠地抱紧她,一滴滚烫的热泪悄然落进闻人笑的衣襟里。他掌心抚着她的后脑,如绸缎般的长发顺着指缝流泻。就好像他想要抓住的东西,越紧还越滑,溜走得越快。
闻人笑快要窒息了,潜意识地嘀咕两声。却让谢郁浑身端地一震。
他心乱如麻,一进来便看见闻人笑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慌乱得甚至都忘了去探闻人笑的呼吸。听得闻人笑的声音,他颤着手伸到闻人笑的脖间,清晰地感受到那里正有微弱的脉搏跳动。
原来她没死。
kub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