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嘉言按了按额角,在程似锦对面坐下。
“所以,他是……”
“晨晨的父亲。”苏嘉言直言不讳。
“看出来了,五官有些像。”
苏嘉言微微叹了口气,手撑着额头,低下目光,“我是知道他要来,所以才拒绝了翻译的工作。事情很复杂,总之……他,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程似锦是第一次听苏嘉言说起往事,他猜想过去的事情一定错综复杂,却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复杂,他脸上不由现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能瞒住这么多年,你也很厉害。”
苏嘉言微微苦笑,“这是下下之策,当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没有告诉过你,是因为我以为这辈子我和他都不会再有重逢的时候……但到底,世事难料。”
苏嘉言抬眼看向窗外,静默的目光里却带着久经岁月的几许沧桑。程似锦微妙觉得,这样的目光,将他从她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认识的苏嘉言,一贯的端方温柔,仿佛纽黑文的春雨,安安静静,却沁人心脾。可是,在他没来得及参与的那些日子里,她或许也曾疯狂绝望,也曾歇斯底里……
而傅宁砚,完整地度过了那些日子。
他觉得心里暗暗生起的嫉妒的火焰让他非常不痛快,于是直接开口:“他在纽黑文的时候,我可以忍受你想着他,但是我希望他走之后,你能正视我的要求。”
苏嘉言目光转过来,“我没有想着他。”
“你现在就在想他。”
苏嘉言顿时紧抿嘴角,眼神却在程似锦坦荡的注视之下,微微闪躲开去。
——
出了咖啡馆,傅宁砚沿着当前的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校园。
抬眼便是古式的建筑,在碧蓝苍穹下,凝然不动的灰色墙体仿佛低吟的久远诗篇,刻在风化的石碑之上。
他停下了脚步,脸上淡漠的神情终于被一抹痛色取代。然而心底渐渐蔓延的,却并非全然的痛。
他静静立在广场上,抬眼看着天空。
如果是以往,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千方百计也要将苏嘉言重新抢回身边。
可这四年里,他想得最多的便是,如果时光倒转,他一定不会前去招惹苏嘉言。他要像一个普通的戏迷,蹲守她的每一场演出,在她谢幕时,献上一束新鲜的百合。就这样默默看着她,直到她不再唱戏的那一天。
这世间,爱有多种。怒与嗔是爱,喜与悲是爱,嫉妒与占有也是爱。但真正高贵的爱,应是哪怕自己身处炼狱,为了对方的自由喜乐,也当毫不犹豫地赴汤蹈火。
从前他做不到,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这四年的漫长煎熬教会了他如何做到:他愿意以身相赎,换取她再多一刻的现世安稳。
如今,苏嘉言既然还活着,并且因为远离了他,活得更加自由,这已然是无法想象的巨大恩赐。
他微微闭上眼,想到苏嘉言“下葬”那一天,崇城下了雨,山间薄雾缭绕,仿佛身处云端,不知今夕何夕,此处何处。抬眼望去,城市如同浮在远处的海市蜃楼。
他没穿雨衣,也没打伞,冰冷的细雨就这样落在在他的脸上发上,他静静看着苏嘉言的墓碑,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杜岩歌抱着花束,撑着一柄黑伞,缓步走上前来。苏嘉言“死”后,他通过一些途径,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在傅宁砚面前停下脚步,“但凡我早些知道真相,我都不会让苏老师在你身边多待上一天。如果我是你,一定以死谢罪。但我想,或许你继续活着才算是赎罪。她生前,你配不上她的爱;如今,你也配不上她的死。”
傅宁砚始终没有说话,杜岩歌看了看他空着的手,“苏老师或许并不愿见到你,但如果你非要来见她,一定记住,她最喜欢的花是百合。”
说完,杜岩歌就走到墓碑前,将沾着雨滴的百合花放在碑前。
傅宁砚淡漠看着,轻轻眨了眨眼,凝在他眼睫处的雨滴扑簌落下。
他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隔了这么久,仿佛还能感受到雨水浇在身上的冰冷,将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夺取,思绪也在凝固的却又连绵不绝的雨声中,逐渐变得麻木。
一丝微风从他脸上拂过,带着阳光透过的暖意。
傅宁砚睁开眼睛,眼前阳光清透,早已不是四年前冷雨浮零的崇城,而是春日和煦的纽黑文。
他将双手插|进衣袋,脸上的痛色隐去,渐渐因为坚定而变得无比平静。
他想,这一次,他不逼,不抢;不躲,也不闪。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wwwwwwwww=
对不起更晚了QUQ生日聚会什么的……希望大家原谅QUQ然后懿行的番外我也没码出来……_(:з」∠)_………保证明天一定补上,看在过生日的面子上,大家就原谅我一下吧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