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刚跨进寿康宫大门,便只见熹妃面上那原本尚且端着一两分强笑,顿时消失殆——她是被皇后压了这么多年,且还一直被制得死死翻不了身,那位面前没少伏小作低,可是那会儿是那会儿,如今又是今日,两者又岂可相提并论?即便她因着先帝孝期未过,君暂未登基,至今还没加上尊号,可自打跟着自家儿子水涨船高以来,这宫里宫外又有哪个敢不给她几分颜面,凡事不都让上她几步?
而此外,按照常理来说,她虽然不是先帝爷名正言顺皇后,仅是因着母凭子贵才坐到了皇太后位子,碍着祖宗规矩,礼制体统,身份也皆是越不过那意味着正统母后皇太后去,可是这话又说回来,就单凭着那坐皇帝宝座人是由她所生,就跑不了一个尊荣体面去……可实际上呢?那个乌拉那拉氏竟像是她命里头克星一般,处处与她不对付,风光了前头几十年不算,眼下里是依着先帝遗命处处凌驾于她之上!
如此之下,熹妃心里能舒坦才奇了怪去,一门心思便没少琢磨着怎么跟皇后比肩,可是这前脚才想仿照自家儿子例子,把心思转到宫殿之上,便就被前朝后宫好一番挤兑,荆州民乱之下是连说话份儿都没有,就被连请带催搬到了寿康宫,而这寿康宫虽然只与慈宁宫有着一墙之隔,却有着天渊之别——看到对方所居宁寿宫,因着前头孝惠章皇后住过,处处华丽显大气模样,而自个儿所居这地儿,却因着圣祖爷生母早逝,多是拨给其他太妃太嫔所住,即便她入住前曾重修整,规格上头却仍然免不了有些不入眼模样,熹妃只觉得心里不断冒着邪火,越发不舒坦,可是好不容易再度想出了个辙儿,想借着将月收为养女这一茬儿再度掰回点颜面,却又没想到老天爷都不帮她……想到方才当着满宫上下面子里子丢了个精光,熹妃只觉得肺管子被扎得生疼。
“真真是岂有此理!”
皇后那警告意味颇浓话言犹耳,当着对方面那是不得不忍,可回到这自个儿地盘,熹妃又哪里还能稳得住,抬手便猛地摔了个茶盏——
“我就说她怎么会爽就应允了我,原先我想移宫至慈宁宫,她从中处处作梗,硬是搅得我只能屈居于此,这会儿却是这样好讲说话……哼,原来是这儿等着我!”
“主子息怒,奴才……”
“息什么怒?”摔完了茶盏,又踩着花盆底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熹妃却仍是觉得尚不解气,即便是对着一向堪为心腹桂嬷嬷也没了好气,“一帮子没得半点用处废物!”
“不能为主子分忧,奴才罪该万死!”
“哼,哀家……”
“主子,月,哦不,格格那儿闹腾起来了!”
熹妃不像皇后,作为这后宫里头头号主子,上上下下人皆是得紧着她心意来,能逗得她一笑固然好,让她不顺眼了她也全然不必隐忍,如此之下,就是熹妃着实被气得不轻,眼下里亦是急需一个发泄出口,可是一旦想到发作了身边人,自己不但得不了半分好处,还一个没折腾好,便容易被曲解为是不尊懿旨,以下犯上,便又不得不生生忍了下来,可是她虽然想暂且揭过这一茬儿,吞下这个哑巴亏,寻找合适时机再做后谋,可有人却是乐意往枪口上撞,还没等她来得及自个儿将话儿圆过来,便只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极为急促脚步声,生生打断了她话头儿——
该死,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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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娘娘金安万福……”
这宫里头是个跟红顶白,拜高踩低地儿,且不说先前宁寿宫那闹得很是不入眼一幕幕早已经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传遍了整个后宫,就是单凭着自家主子回来之后,除却让底下人收拾个偏殿出来,衣食上头别亏待了去之外,就再没多瞧着格格一眼模样,底下人又怎么会心里没点子分数?
后宫里头,皇后大,寿康宫中,熹妃大。
既然知道了这个格格已经招了上头不待见,即便再是功臣之后,底下人也皆是没有了再上赶着去讨好心思,反而是得了桂嬷嬷提点之下,想到日后里自家主子无论是碍着颜面,亦或是碍于母后皇太后意思,总是少不得还要将这位格格提溜出去见人,倒不如先将这位格格收拾妥当,别再惹得自家主子大怒,从而连累了下头伺候自己,也算是卖了个好……如此之下,再度出现熹妃眼前月倒是不像之前那般一身寡白,换上了一套让人稍能入眼素服,举止之间也不像之前那般没得半点规矩,有了一两分模样儿。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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