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的隔壁病床。
躺在床上的季凉川侧着头看着冷夏的方向,只是看不见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就像一直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恐惧不安继而呼吸也不通畅。
他理解了冷夏的日渐消瘦,因为不安因为恐惧,精神的摧残远比身体的伤害来的凶猛。
邢飞羽提着食盒进来时,顾雨泽立马接口:“季凉川,你这速度都赶上火箭了,太快了。”
季凉川答:“冷夏不是饿了吗?早上没吃进了手术室,中午还在昏睡,都两顿没吃了,要是平日,这么长时间没给她吃东西,她能把你念叨的发疯。”
冷夏:“我有那么聒噪?”
“不是聒噪,是调皮。”季凉川回的轻松自在,哪怕他的面色依旧不好。
邢飞羽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继而按照他们说的摆出了晚餐,顾雨泽拿过一份坐到冷夏跟前说:“我喂你吃?”
“我又没断手,可以自己吃的。”
冷夏说着,抬手在空中摸着顾雨泽的方向,顾墨定定地望着她,冷夏唇角的一丝笑意、搁在空气中悬空的手,一切都在敲打着他的心窝子。
“顾雨泽,你也来吃吧。”
季凉川适时提醒,如果顾雨泽表现的太过,冷夏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她一直很敏感。
“好。”顾雨泽递过饭盒,将勺子塞进她的另一只手。
至于季凉川,在顾雨泽不吭声地递过饭菜时,他摆手拒绝了,他的胃癌晚期,早就不能吃东西了,每次和冷夏在一起,他都装着吃的很欢快。
顾雨泽放下饭菜,心情好难受,他想出去透透气,不过不能啊,季凉川倒下了,照顾冷夏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邢飞羽买来的五份饭菜,只有冷夏吃了,其余的人都没什么心思,至于邢飞羽,他收到顾墨的示意去调查季凉川了,一打听才知道他得了病。
“凉川,这个西兰花没你做的好吃。”冷夏微笑地说着,她知道这屋内的气氛有些怪,不过顾雨泽他们好像故意瞒着她,她只好不去问也不去想。
季凉川勾动唇角,一贯地淡然问:“我做的有那么好吃?”
“嗯,你做的脆而不烂,而且还甜丝丝的。”
季凉川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油腻的食物了,在陪着冷夏的这一个月,他喝的是米汤,还有一些中药,老宁街的老中医明确告诉他,他的病治不好,只能吃中药延缓痛苦与死亡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定数,季凉川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他说:“冷夏,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季凉川突然一本正经,这让冷夏舀起的一勺菜掉进了碗里,她的心突然就慌了,没来由的……
“冷夏?”
季凉川又问了一遍,对于瞎子而言,得不到回应的第一反应是再问一遍,冷夏听着他的声,好像有些飘,又似曾相识地与她的问话重合。
“凉川,你在哪?”冷夏突然就慌了,放下食盒焦急地问。
“我在,我在这吃饭。”季凉川慌忙地下地,突然发现眼瞎了,只是手忙脚乱地到处摸索着,顾雨泽快步过去搀扶住季凉川,扶着他下了地走向冷夏的床铺边。
顾墨静静地看着他们,她已经和别的男人相濡以沫到难分难舍的地步了?不过,他没有愤怒,只有难过。
“凉川,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奇怪。”
“冷夏,我们都该记住,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你能重生的日子,我……奇怪……也只是激动,我没想到那么快遇上愿意捐献眼角膜的人,我们……很幸运。
冷夏,答应我,今天之后,不许轻易哭泣,不许轻易放弃,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爱惜自己。可以做到吗?”
季凉川紧紧地拉着冷夏的手,想说千言万语,只是身体容不得他这么做,又一波痛感由胃到后脊背,想要炸开他的身体。
因为太痛,想要支撑点,他一下子就抓紧了冷夏的手,“冷夏,答应我,一定要做到。”
冷夏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她讨厌这种感觉,尤其是空气中夹杂的西柚气息,她更加没安全期,而且季凉川抓着她的手,好痛。
“凉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是,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不一样,是不是出了事了?是不是我们的水果摊又被那波人祸害了?”
老宁街上有一伙专门靠收保护费生活的混混,经常欺负他们,“凉川,他们把店砸了也没关系,你不能受伤,知道吗?”
“我知道。”季凉川满头大汗,身上也湿透了,可身体里的痛疼还是那么执着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