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小的男人开口说,递过一张卷着的藤纸。他的话简短明了,听不出更多的情感。
女子伸出手接了过来,放进袖中,面无表情地说:“我说过继续在府上见面很危险,我会用别的方式联络暗示你,像上次一样,我可以让珑韵去找你……可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想害死我吗?”像是在责备,却没有激昂的情绪。
“就因为被那个丫头看到了吗?”男人有些愤怒,“我有数不尽的方法可以让她闭嘴。”
“你不许动她。”女子突然狠狠地说,不容置疑地坚决。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情?别告诉我,你们情同姐妹——简直是滑稽,亲姐妹又如何……而且你不也在利用她吗?她在府上的地位决定了她的利用价值有限,可她还那么多鬼心眼儿……不该手软的时候手软,你会死的很难看,到时别扯到我头上,说是我害的。”男人冷言冷语,语气复杂,“你要一意孤行,逞能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不想你整出一些多余的事情来。”女子的话同样冷漠,“申屠鹰可不是傻子……他周围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我们已经在心里轻视了他们几百遍,可防备之心还是不能松懈。”
男人短促一笑,眼中散出一丝光彩,似乎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活物,“申屠鹰他大哥是傻子,傻子都能当上皇帝,这是上天要灭他们申屠家……保不齐申屠鹰自己也是个傻子,只是不自知而已,或者不愿承认……那帮人就更……”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探查他们申屠家的血脉相传……东西我拿到了,我要马上回去。”女子打断他,像是有些不耐烦,又像是用不耐烦掩饰着什么,“以免他生疑……”
男人一把拉住她,咬紧下唇问:“今天从一开始你就没看我的眼睛,你不敢,是吗?难道你害怕我看透你的荒唐可笑?你这么着急回去,也见不到他……他近段时间都不在府上……你又何必担心他生疑……撒谎本是你所擅长,可如今怎么这么大意,经不起推敲了……”
女子甩开他,直视他的双眼,回击说:“我有什么荒唐可笑的?我会急着见那尊瘟神吗……倒是某个人,简直是整个王府的笑柄……你本不该来这里。”
“那是因为整个王府的人都有眼无珠,他们的下场都会很惨……你如果不听我的劝,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男人的话字字句句带着凶狠,话的尽头和余味中却泄露了一丝牵挂和担忧,“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历经种种灾难和险境,我不想看到你身上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女子笑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眼里渗出温和的光,“我知道……只是你怎么有资格跟我打赌,以后谁会更惨……我能比你惨吗?这些年,你受的那些苦、那些罪,我常常想,无论我以后的结局会怎样,我都比你好。”
男人突然也笑了,“我会尽力让你至少比我幸福……可你不能……”男人的脸又冷了下来,压低声音说,“……你不能爱上他,一丝一毫都不能……”
女子愣了楞,眼神躲闪了一下,“你想的太多了……你在杞人忧天……”
“但愿如你所说。”男人平静地说,“石盒的图纸你已经拿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前些日子说要纳我为妾,我想着这是个机会,准备答应下来。”女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工匠进府就好办了。”
男人的心被猛地撕扯了一下,他仰头看看天,没有月光,更没有繁星点点,有的只是浓深的黑。似乎是瞬间的错觉,黑夜幻化成了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像是要将他活活吞噬,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忽然变得十分惆怅和无助,“这次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为义父做的最后一次……”
“这些年,每一次我都以为是最后一次,可是每次都不是。”女子竟俏皮一笑,淡淡地说,“不过无所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住了,你一定要让我先走。我对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留恋……我应该是投错了胎,来到了一个跟我没什么牵连的地方。”
男人心头在滴血,面上却现出毫无顾忌的笑,“你真是个自私的人——这样你至少还会有人去祭拜、去怀念。而我呢?我还是孑然一身,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这个世界,轻飘飘的一个人,没有心,更没有灵……”他停了一下,又立马说,“你说的的确没错,我总是比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