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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渝州可谓是高瞻远瞩,是个玩弄心计的好手。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算了进去。
高湛抽搐着身子,悉嗦不止,“你...你是说,老师他...他早就想对我动手?”
瀛夙清冷冷一笑,“林大人背后的主子能要了你的命,右相的手不就干净了么。”
听他这般说,高湛更是决定要把高裘托付与他。
眼前的九皇子,原来才是京城里最高深莫测之人。
能算出右相他还不多震惊,可能算出林攸之背后那人,倒是让他没想到。
“罪臣已经将这些事都交代了,句句没有虚言掺假,还望九皇子能答应罪臣一事。”高湛跪在地上,用力叩首。
陆子虞挡在他身前,眉目冷傲,“我要你,将十年前所诬蔑我父种种之事给写下来。”
高湛为难,他虽人之将死,可妻儿还活在世上,他怎敢明晃晃去得罪右相。
“你可以不提及右相,我只想要世人还陆国公府一个清白。”
陆子虞阖眸,她也明白眼下还扳不倒王家,不必做打草惊蛇之举。
可高湛的供词,她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
高湛抬眸去看瀛夙,却也是只得到一句:她的意思,便是本殿的意思。
思虑良久,高湛终于还是应了。
他手执毛笔,在大理寺中将自己一生的贪污罪证全给写在了白纸之上。
陆子虞接过,瞧见了上面一桩桩的罪事,气得抬唇冷讽,“高大人,你...不配做官。”
粗略算了下他贪污的银子,差不多共计百万余两。
高湛听之,心颤。
他张了张嘴,苦笑一声,未曾反驳。
谁也未曾想过,这官场会如此可怕,可怕到能让自己心智全非。
陆子虞拎了拎手中的白纸,她神色冷到了极致,质问伏地那人,“十年前我东瀛还算得上国库富裕,可如今呢?怕是还没有你为官十年贪污的这些多。”她顿了顿,言语更是激烈怒斥,“东瀛官场,如今有多少人是在温柔的富贵乡中疲惫筋骨,麻木精神?又有多少人愿意选择清贫,质朴,忠君爱民。”
瀛夙不由自主去品她这些话,似乎想起了苏州“蚍蜉撼树”一论。
这个女人,总能给他惊喜。
高湛听她这般说着,心头悔恨之意更甚,头埋在地上,泪涕满面。
“高大人,你可知物欲横流流尽了血汗,歌舞升平平息了壮志,阿谀逢迎迎合了庸人,追逐名利害苦了百姓,这难道便是你当初...入仕的抱负么?这难道便是你曾经...立下的鸿鹄之志么?这难道便是你读尽四书五经...想出的治国之策么?”陆子虞字字诛心,把高湛心里最后的一丝愧疚也给压垮了。
他泪如泉涌,双手捂住心口,呜呜咽咽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一遍遍的问自己,这是他心中所愿么...是么?
瀛夙瞧着牢中的女子,虽然地牢幽暗,可不知为何,她此时身上像是亮着光。
明媚,璀璨。
“你心中所求本王知晓,本王会送你的妻儿进药王谷避世隐居。”
高湛泣不成声,不知是否听见了他这句话。
陆子虞得到了她所求的东西,轻叹一声朝外走去,并未再怜悯看高湛一眼。
瀛夙迈步跟在她身后。
二人走至地牢尽头,欲要出去,却听见一阵凄凉的哭喊之声,“陆姑娘,我心中所求乃是太平盛世,乃是国泰民安,不是这般呐...不是这般呐...”
额头叩地之声响彻了地牢,可十年的仇怨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放下。
陆子虞步子轻顿,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话,双手合十放在心间,未语。
这事就算陆家放下了,可还有那些被洪水夺去性命的无辜百姓,那些在天寒地冻里活活饿死的将士们,又有谁肯真的原谅他...
万骨千魂,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