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焕出了老太爷的院子,上了商家内院行路的小马车。一掀帘,里边的温热顿时舒缓了浑身的冰凉。小照跪在车厢内设的榻下给商焕换外衫,加绒衣。
商焕的温意已经平了,眉心又锥痛,他少不得用手指捏着,眉头又深了几分。
小照看在眼里,伺候的越发小心,道:“爷知道老太爷的脾气,一直等着爷去,今日只怕是憋着气想着爷呢。”
“左右只见了商华一个人。”商焕仰身靠在垫上,指关节冻的生疼,可他毫不在意,道:“爷爷这是还想给正房个甜头。”他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小照不敢应声,跪伏在一边安静的等。谁知小马车行至半途,被人挡了个正着。
商焕仰身不动,小照微微掀了帘帐,露出脸去瞧。见跪在车下的人,立刻对商焕低声道:“爷,是黄金掌柜。”
黄商商道上商家的掌柜数不胜数,能被直接称呼为黄金掌柜的人,反而并不是商铺里的掌柜,而是黄金商道上的线人交接头。
商焕闭着眼没说话,小照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探身出去,黄金掌柜随即将信函交在了小照手上。就是小照也没有直接阅览黄金掌柜信函的权利,他将这信函呈在手上,等着商焕的翻阅。
“看吧。”
小照划开封口,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迅速浏览了然于心,当下言简意赅道:“商道消息说,南域世子再次落网,玄云宗如今洗不开推波助澜的嫌疑。铁木由去了北漠。”
商焕微张眼,半响后才道:“果不能小瞧她。想来也是,她既然有枭主这条北海路子,又何必再往玄云宗下的山里钻,索性泼个淋漓,彻底断了干系。她竟将春耕重任全然抛到了我这里。倘若铁木由与悍王谈的成,商家就没有筹码再与乞帮讨价还价了。”
小照思量片刻,道:“边城保卫后爷没有亏待乞帮,收着微薄利头不过是人之常情。谁知少主竟当了真,如此见外。”
“这倒生出些意思。”商焕唇角微扬,道:“商人牟利,她今天要给我们分食肉糜,那就随了她去又如何。”
随她去,只要她啃的下西疆,商家乐见其成。
*——*——*——
“砰。”
锁链砸在墙壁上砰砰的响,栾修困兽一般的拖着铁链来回踱步,烦躁的喊声:“我要吃东西!”
门外的守卫充耳不闻。实际上饭菜每次才送进去不久就被他打翻了,世子说他人生贵胄,吃不得粗糙杂食。
栾修用链子重重砸在门上,沉声道:“让铁木由来见我!”无人应回,他就越发烦躁。年轻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青色胡茬,显得分外落魄。那双微弯出弧度的眼睛也满是血丝,看起来未曾睡熟过。
不会有人理他。
有前车之鉴,门外的守卫谁敢疏忽大意,生怕他再跑了出去,掉头的却是他们。韶轻是不会别开情面,他会直接用他们喂狼。
栾修靠在门上,缓缓下滑坐在地上。这屋里连个窗也没有,他已经记不得关在这里几日了,也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景。如果不是被绑进来的,栾修会觉得这里十分适合他待,起码没有恶心人的死囚来打扰他思绪,也没有父王审视的目光。
不知呆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解锁声。栾修暗自皱眉,爬身移到了门对面的墙边。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一眼就盯住了他。
“来讨打的吗野狗?”栾修笑的肩头耸动,对韶轻抬了抬自己被铁链拴紧的双手,道:“瞧,我还没死。”
韶轻没理会他,一言不发的蹲身到他身前。韶轻比铁木由还要高些,就算蹲下来那股狠劲也抹不掉半点。
这男人很有威慑力,栾修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擒起了下颔,抬高了脸。栾修顿时甩脸挣扎起来,怎料韶轻将人轻而易举的提起,按在墙上,只用眼睛仔细打量着栾修的眉眼样貌,栾修被他盯的一阵寒恶。
仅仅几瞬间,韶轻就松了手。
栾修用力擦拭着下巴上被韶轻触碰过的地方,可是韶轻转身就出了屋。全程一字未说,让人一头雾水。
脑子坏了么?
栾修被自己用力擦拭着嘶声,下巴通红一片。
另一边韶轻却并非如他表面那般轻描淡写,他快步往外走,胸口却心潮起伏。还怕自己走的不够快,回身就断了栾修的气。
木头说得没错,这小子的眼睛和少言几乎是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轮廓在仔细端详下也有几分相似。
这意味着什么?
韶轻猛然止住脚步,面色沉沉。不远前的房门大开,他能看见九韶嫣正坐在其中伏案写着什么。女子别起了碎发,干净利落的露出侧颜,让韶轻默默看了个清楚。越看,韶轻越心惊。
九韶嫣察觉到目光,抬头见他,招了招手,对他笑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韶轻转开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兵法翻了翻,触目就是枭主气势雷霆的字迹,不仅一怔,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九韶嫣没察觉,正纠结在案上的地图,并指给韶轻看,道:“这图画的太含糊了。”
韶轻一扫,是北漠的地图。他点点头,道:“北漠的图一向不清楚。”
北漠绿洲都少且小的可怜,唯一能称作肥美的就是北漠都城燕城那里,其余的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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