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和粮食。土地她给不了我,粮食也不会永远给我。她那种粮食补给形式的把戏逗逗无名还可以,但想对我们用,简直痴人说梦。况且秦欢浅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少言到底能撑几时还是个难题。这种时机她于我而言毫无诱惑力,还不如和玄云宗合作赚的多些。”
他们悍匪身处北漠,除了大漠什么都没有,几个绿洲都小的可怜,如果认真计算起来,中都祈灵王的封地比他们北漠大多了,因为祈灵封地的土地肥沃湿润,而北漠全是漫漫黄沙。北漠王一直是藩王中唯一一个不计杂税的王,他仁慈待民,且赏罚分明。那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悍匪横行?
就是因为穷,而且是非常穷。没有土地,没有草原,没有水田,沙漠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北漠能养活的动物寥寥无几,粮食更是少的可怜。每年入秋至来年春时,都是爆发饥荒的必然时刻,人人被迫的只能沦做悍匪。一开始只是打劫途径边境的商家货物,后来已经演变到过境入戈壁,去抢夺沁嗒木的口粮。
粮食是最关键的问题。
鹿阳将大氅仔仔细细的叠好,道:“那你又为何拒绝云黛的要求。”
伊七弦索性倒在席上,她烦躁的揉着眉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鹿阳陪她许多年,自然知道她有不同玄云宗合作的底线,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罢了。
“马上就要春天了......”她猛然坐起身,“如果少言肯用黄金商道作酬,与她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难。”鹿阳道:“黄金商道对乞帮的意义人人皆知,少言不会轻易拿它来作酬。况且黄金商道一半把持是由商家在手,就算少言想,商焕也不会轻易把盘子里的肉羹分给别人。”
“轻易不可以,若是有非作不可的理由呢。”
“嗯?”
“比如。”伊七弦响指一擦,“镇南军来了。”
“不可能。”鹿阳立刻反驳,“边城一战镇南军铩羽而归,怎会再轻易出兵。况且眼下寒冬封路,此时撞上乞帮,更难翻盘。”
“按照常理的确不可能,但是偏偏南域是个例外。说起来这次沁嗒木屠杀用的弯刀,我倒是想起了些什么。”
“什么?”
伊七弦轻嘶口气,调整了下坐姿,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南域的世子......就是那个号称南域修罗的小鬼,你知道的吧?”得到鹿阳的点头,她皱着眉头继续道:“那家伙就是个例外。镇南王虽然后院充实,但是子嗣少的可怜,除了谦柔郡主,只有一个儿子。”
“名讳修的世子?”
伊七弦哼声:“修什么,他可是货真价实的修罗。以前藩王气氛还算合缓的时候,老爹带着我们去南域,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高。”她在自己腰间比划着,“和小皇帝一样大,却已经有阴戾之气。大抵是一个儿子来之不易,镇南王待他相当狠绝。”
“既然是唯一的儿子,却又相当狠绝?”
“没错。据说栾修出生时费了一番力气,差点夭折,所以早些年被镇南王妃溺宠的厉害,等到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是蛮横刁钻的性子,而且极其依恋王妃。镇南王为了扳正儿子的脾性,听什么铁算先生的话,做了许多无用之功。后来大抵是没了耐性,或是期望太紧迫,他将栾修关进死人的屋子。”
“荒谬。”鹿阳往火盆里丢了碳木,道:“娇生惯养的稚子,纵然害怕也未必会反省。”
“听说任凭栾修哭叫都不放人,最终还是因为王妃绝食才退一步。不过仅仅是暂时,很快镇南王的手段就变本加厉,他一边要忠烈英公的白家后裔教引栾修,一边将栾修同死囚关在一起。后来栾修的确收敛刁性,也不依恋王妃,但更快,他就露出了新的病态。”
“是镇南王能欣然接受的癖好吧。”
“没错。就是喜好虐杀,已经到了异常的地步。南域的死囚都怕了这个名字,一旦与他关在一起,意味着死相凄惨难得全尸。而且这小子不但嘴巴阴损,还有相当严重的洁癖。”伊七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似乎起了些鸡皮疙瘩,她道:“虽然是白霂他们家教出来的孩子,却从来不用枪。”
“因为枪适宜猛战,不适合虐杀。”鹿阳身上似乎还在出汗,他拿过酒罐,起身去灌酒。“难怪有这个名字,在南域不得人心吧?”
“岂止是不得人心,简直是人人惶恐。栾修对什么人都下得去手,就是女人和孩子也不留情。”伊七弦拖过自己竖在角落的弯刀,摸着弧度道:“如果是栾修,那沁嗒木屠杀就可以想通了,为什么会是弯刀,也可以想通了。”
“但我依旧认为少言不会因为一个栾修就交出黄金商道。”鹿阳重新坐下在她身边,道:“我们都没察觉,说明他带来的人马少的可怜。既然少的可怜,就不会是镇南王的命令,出于他自己的私怨还说得过去。少言得知沁嗒木屠杀,震怒之下一定要亲手宰了他,根本没必要多费报酬来找我们帮忙。”
“镇南王不会同意的,这可是他的宝贝儿子。他可以允许栾修杀人放火,但他绝不会允许少言杀了一个修罗。一旦少言敢动真格,镇南王军将踏平西疆,连祈灵王的面子都不给。”
鹿阳正在喝酒,喉结滚动着,汗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颔滑滴下去。他放松似的痛快一把,道:“我们似乎陷入了左右麻烦的境地呢。”
伊七弦伸手抬起他的脸,“怕麻烦吗。”
“怕。”鹿阳伸手按在她脑后,迫近几分,“如果麻烦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就是王我也能射杀。”
伊七弦轻拍了拍他颊面,微笑道:“乖。”
鹿阳无奈地轻撞了撞她的额,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他道。
“七七,你才该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