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啊,这么奇怪。”她接过他举来的花,在鼻尖嗅了嗅,歪头问他:“什么时候摘的?”
“刚路过人家的花田偷的。”枭主大人理直气壮,除了在月光下微绯的耳尖。他深深皱起眉,像是不耐:“看我做什么,不好看也得要。”
“有你这么送花的吗?”九韶嫣拢起花护在胸前,“它长得和你一样好看,放心呦,我会好好照顾的。”
“一枝花而已。”
“好歹是你送的。”
“……北海有更美的。”他神色清疏,抚在她侧颊,“和我去么?”
九韶嫣歪头看他,月色迷惑了目光,月下的他仿佛涉光而来,站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一袭墨袍挺立,面容俊逸,眼神执着。
“我……也很想去。”九韶嫣微笑,手却悄悄收紧,喉中发涩。“可是抱歉阿野,我,我恐怕不知……”
“时间不会带走这句话。”他突然打断她,垂下手。月光打在侧脸,他别开脸。“斟酌几年再回话吧。”
九韶嫣月眸低垂,低低道了声。
“……抱歉。”
回家的路还那么遥不可及,幼弟的痛苦还那么真切挣扎,藩王的威胁还那么紧迫,身世的掩埋还那么难言。她无法忘记父皇的痛,更无法释怀博青的付出。这条路她被迫走的辛苦,这个夜老天像是说笑似的给了她最美好的东西。
她却没法坦然一声:好啊,我去。
……真难受。
小拇指忽然被人轻勾住,萧野扶转过她的头,在她耳侧淡淡道:“我不需要抱歉,我需要你一直真心实意地弯着眼。圆月人团圆,这才是今夜给你的。”
九韶嫣看见了滩水。
在月下静静。
静静地浮漂着花灯。
金铃叮当,月老的红线牵在每一只灯上,有序又整齐,像是早已备好的姻缘。萧野从水中拉出一把红线,递给她。
“试试手气。”
九韶嫣拉了一根,红线晃动,一只花灯动了,铃声清脆,紧接着一串的花灯都动了。它们小巧又简单,纱面做的花瓣旋在水中,细细地水纹荡开铃声。花笺、小糕点、海蓝晶坠子、小袖扇、镯子、香囊。这是这串花灯上载来的小玩意。枭主没讨好过谁,给她的却是一切可能。
他总是让她在他身边有无数选择的去欢喜。
九韶嫣弯起眸,眸子里亮晶晶地东西流淌,她欢呼一身翻下马。水漫过膝,她玩心大起的拉起其他红线。
叮叮当当。
金铃、花簪、钗子、发带、篦子、玉佩、玉环、玉玦、玉坠、玉叶、玉链、狼牙、凤羽、花钿、狼毫、玲珑、琥珀、雏菊、红叶、糖包。
奇奇怪怪,七七八八,什么东西都有。九韶嫣如数家珍,一件件从花灯中拿起,由枭主大人跟在她后边抱着。她每捡一个,都要愉悦的和他说个不停。她笑声和着铃声,萧野一直听的认真。狭眸中静静地安宁,他偶尔会挑出那么几句,不客气地嘲笑姑娘,九韶嫣就会立刻炸毛,和他斗上几句。
“这是什么?”最后的红线只牵着一样东西,九韶嫣捡起来,在耳边晃了晃。“嗯……花瓶?”
萧野怀里堆积的小玩意太多了,他只能微俯身,眉间一皱。“你见过花瓶带盖么?”
“那就是夜壶?”
“……你用夜壶喝酒?”
啊咧?
长皇女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哈哈道:“……反正……长得蛮像嘛!”
银壶精细地镂雕缠丝为壶身,仅在壶颈的位置镶了颗黑曜石,是个做工考究,轻便易携的酒壶。她打量着壶,萧野倾身过来拿壶,不料长皇女神色正经的清了清嗓,让开一步。
“阿野。”
“嗯?”
“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
她撩起清清凉凉的水,溅了正经的枭主一身。他在闪亮亮地水花中挑眉,淡淡道:“你完蛋了。”
九韶嫣哈哈笑出声,退后掀水,被他快速的一把扣住手,清冽的水珠立即滚滑进脖颈,让她眯眼在水中踩他。她才到萧野胸口,被他恶劣的按进怀里,香囊什么的顿时香晕了她的方向。她踩住了他的脚,萧野顺势后仰,带着她倒进水面,水花登时迸溅,湿漉漉的扑打,谁都没占上风。
萧野坐在水里,浅浅地水流淌,他怀里的东西散了一水。他捉起九韶嫣,九韶嫣趁机一捧水灌进他立挺的领,然后听见他清晰又隐忍的轻吸气。
“叫我老大。”九韶嫣捏住他颊,“现在知道姑娘也不好欺负了吧?”
“老大。”枭主大人从善如流,转眼强势十足的按下她后脑,“注定是我。”
清冽的唇碾覆,九韶嫣曲肘推他,萧野胸口闷闷地震动,带着她翻压进水中,让姑娘慌乱的抱揽紧他脖颈,只能任凭他进攻猛烈,自己在攻城略地中节节败退。
冒出头呼吸,她咬牙揉乱他的发,气愤道:“混蛋!”
萧野指尖滑抹过唇,弧度细微,“在。”
“……”被咯住的长皇女拿香囊丢他,他接得稳,在水中悠闲的拨水。“美人投我以香囊,我报之以……”滚灼的目光滑在她唇瓣,一寸寸,不言而喻。
“报之以混蛋!”九韶嫣拍水,萧野长腿半曲,后撑身,竟然闷声低笑起来。
“过来,我再混蛋。”
“滚犊子——!”
“少言。”
“死了!”
“……卿卿。”
“……做什么!”
“你脸红了,抿嘴想什么?方才我才舌……”
“萧野!”
低笑和暴躁一齐在月下。月色美好的撩人。
远在玄云峰下的郡王殿下孑然孤影,月袍松垮,伏栏冷哼。“料想不曾,连北海的狼也会用小儿的手段。”他闲栏半伏,随手扔掉了才呈上来的信笺,看着那笺在夜风中化成灰烬。
“萧野,本王的回礼你可要拿稳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