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未躲过,肩头中箭,我痛得咬破了唇,颤着左手用力把箭拔了出来。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活着……看来真不太容易。
我又自我安慰,前面就是城镇了,他们多少会顾及百姓收敛一点。
此时已是傍晚,百姓归家的时段,尽管我走的是官道还是有不少人。
身后锦衣卫忽然朝城门大喊∶“关上城门!”
我咬牙打马,在门未关之前冲了进去。
我以为他们在人多处会有所忌惮,没想到他们像收到什么死令一般,箭雨依然未停,周围百姓惊叫连连四处奔散,有几个已经中箭。
我握紧了拳,我慕梨自小虽谈不上熟读圣贤书,却也知道不管行兵打仗救世治国得靠“仁义”二字,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可如今他为了灭慕府门赶尽杀绝,竟连无辜百姓的性命也置之不顾……此等皇帝,如何治国?
骑马至一转角处,我弃了马匹,任它继续往前跑,身子却在地上一翻缓了冲力,然后不顾肩上撕裂的伤口在巷子里拐入深处。
身后又传来犹如催命魂铃一般的马蹄声,我逼不得已靠着儿时练就的翻墙好身手翻进了一家大院。
夜正浓,树上枝繁叶茂,从下看也是黑乎乎一片,我动用所剩无几的内力爬上了树。
不久,我就听见嘈杂之声……随即,着紫色锦袍的锦衣卫冲了进来,我捂着肩伤,控制着呼吸吐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锦衣卫在四处翻找,我透过树叶缝隙看见一个人的眼睛扫过了这棵树,然后一步,一步走来。
我的心狂跳起来。
此时不知哪家猫掠了过来,借着树影与夜色的掩护跳上墙头又飞快跳到另一个院子里,柔软的猫爪与地面碰撞的轻声立刻把锦衣卫引了过去。
我等他们彻底离开后才找回了呼吸,恍然惊觉,自己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我以为,我尚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躲过去了。
殊不知,这才是刚刚开始。
当时我意识抽离,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着了,可醒来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摇晃着的小黑屋里。
睁眼之后仍是黑夜,我不由颤了颤,细听下来,竟发现了好几种节奏的呼吸声。
我又想起了慕梨,眼前她脸色惨白,向我伸出她的手,面目逐渐狰狞……
“啊——”我大叫着,扯动了肩头伤口,疼得直抽气。
“叫你祖坟啊叫!”前头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娘的真晦气!送你们一群小□□上西天老子还不乐意呢……”
我没听清他后面骂骂咧咧的是什么,只隐约听见了“上西天”三个字,我愣怔后大叫∶“放我出去!”
黑暗的环境忽然透出强光,我面前的帘子被掀起来了,我眯眼看清楚了这里竟然是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旁边有七八个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只是两眼无神,仿佛一堆没了三魂七魄的空壳子。
“你他娘的再叫?”突然我就被打了一巴掌,力道十足,疼得我耳边嗡嗡鸣响。直到帘子被放下我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被打了一耳光……
爹娘都从未这么打过我。
我握紧拳,把泪狠狠逼了回去,没有再出声。我现在内力全无,拿什么和他斗?除了忍没别的办法。
就当……为了慕凉。
对,为了慕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笼子剧烈一晃,接着帘子又被掀开,那个打我的大汉把我和其他女孩子赶牲畜一样赶了下来。
原来我一直在马车里……
我们被赶进了一个圆形的露天场地,像圈养起来为人鱼肉的家畜。那露天的圆台旁边,聚了三三两两的人,那一个个油光满面的,一看便知是土财主。
突然,入口封闭了。那几个人就那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低声议论着什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似嘲似讽的笑意。
“哐当”
此时,另一边的铁门被打开了,跳出了一只与我一般高的猛虎,它大概饿极了,往最近的那个女孩子身上一扑,它狰狞的獠牙直接穿过了女孩的胸口,血直接溅出三尺开外,她叫都未来得及叫出声,那畜生爪子再猛地一扒,女孩小小的身体直接被撕裂开,内脏与血一起流出……
……鲜血淋漓。
那个惨状……比爹爹死的时候还要可怕。
“啊!!!”不知哪个人终于回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其他女孩子都开始尖叫着四处奔走。
我站在原地,手脚有些发软,吓得眼泪停不住,这次却没有人再轻轻替我捂上眼睛
“送你们一群小□□上西天老子还不乐意呢!”
我知道了……
他们拿这些女孩的肉喂老虎……
太残忍了……
猛虎仍在撕咬女孩的身体,那美好却残破了的躯体,被毫不怜惜地拖扯,撕裂。
闻到刺鼻浓郁的血腥味,我才颤着呼吸,后知后觉地退后,一步,两步,三步……
它凶狠的目光猛地扫来,我吓得不敢回头,只有疯狂逃命,我听见自己哭喊着慕凉,却淹没在一群女孩的尖叫声里。
嘶吼声已近在咫尺,前面原本闭上的门却突然打开,我如疯子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砰!”沉闷的关门声。
那只猛虎隔着铁门朝我吼叫,令人心惊胆战的怒吼。我颤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久久没回神。
“啧……这么好的皮相我还没玩过怎么就送到这来了?”
“这个……小人看她倒在后院树下……以为是知自己将死偷跑出来的……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狗奴才!”那个打我的人被踹了一脚,“送回去,好好梳洗,今晚送去我房里,记着,别让那死婆娘发现了。”
那时我头脑一片空白,吓得没力气思考他们话里的意思。
等我想清时,那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