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尘天门,它还是那么厉害呀?”
车轱辘在官道上一圈圈滚着, 七渔靠着窗, 时不时偷偷掀开帘子看看外面, 想到什么,又转过头,好奇地问面前的素衣女子。
女子从药典古籍里抬起头,语气淡淡,
“这你得问尘天门的教主了。”
小姑娘嘟囔一声,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
“而且他那么可怕,我也不敢问呀。”
霍星朝倚着车厢壁, 闭着眼, 闻言, 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
“七渔,你知道这世间,最厉害的地方在哪里吗?”
“在尘天门吗?”
“当然不是。”
他睁开眼睛,用手指了指东方,语气随意,“是宫城。”
七渔睁着大大的眼睛,
“就是皇宫吗?”
“嗯。江湖也好,武林也罢,说的好听,其实在朝廷看来, 不过就是三流九教,乌合之众。任何一个门派,哪怕是尘天门,若朝廷真要剿杀,根本挡都挡不住。”
七渔拧起眉毛,
“可是我师父很厉害的,他们都说,比皇宫里的御医还厉害!”
“他们又是谁?”
男人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大多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平民百姓罢了。”
小姑娘不服气,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急的站了起来,指着他,
“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我且问你,鹊山闻名已有十余载,可有见过什么达官贵人入林求医?”
“当然......”
“当然。”
他倚着车厢,语气懒散,打断七渔的跃跃欲试,
“一些土财主,连入朝资格都没有的芝麻小官,就不必说了。”
小姑娘嘟着嘴,气鼓鼓地瞪着他。
“我说的是实话。细数古往今来真正扬名的名医,扁鹊,华佗,张仲景等等,或著有医经,或开创先河,你师公和师父,可有自创的药方医法?”
七渔张着嘴,扭过头望白衣姑娘。
程知意看着他,语气淡淡,
“或有一些,但和先人比起来,不足挂齿。”
“是不足挂齿。”
霍星朝颔首,唇角微勾,说出的话却丝毫没有留情,
“我见过你书房里的典籍,你读过的,太医们都读过。你没读过的,皇宫大内里也应有尽有。人家比你多了几间屋子的古籍医书,多了几十年阅历,多了数百可以交流经验的同僚,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赢过人家?”
程知意没有说话,七渔却很生气,
“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并非瞧不起你师父。但是世间之人,哪怕再聪慧,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师父受多了旁人的赞誉和追捧,倘若一直都因这些而沾沾自喜,那么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偏居一偶的井底之蛙罢了。”
男人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慵懒,
“不是我有意贬低你。只是你的医术,和宫城之内有些名气的太医比起来,都只能算是入门,更别说御医了。这世间并非没有深藏不露的游医,但你,还算不上。”
.....
程知意抬起头,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对皇宫大内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也没有生气愤怒,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沉默片刻。
然后垂眸,
“我知道了。”
她看上去波澜不惊,没什么反应。
但实际上,霍星朝的话已经在她心里掀起了一场巨浪。
就如他所说,自小,在医术方面,程知意受到的都是赞誉。
师父赞她有天赋,武林人称她为神医,就连在尘天门长大的林景见,也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
霍星朝,是一个直言不讳做出如此评价的人。
但直觉告诉她,他说的话,一点儿也没错。
......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千里迢迢找我帮你医一个人?”
她望着他,声音很轻,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大夫,不是吗?”
“唔。”
他点点头,双手撑着后脑勺,懒散又随意,
“但是你是个女大夫。我需要你帮忙医治的病人,伤的是腿,哭着喊着,宁愿上吊自戕,也不愿被男大夫碰,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程知意听完,又沉默半刻,再次低下头,还是那句,
“我知道了。”
......
其实刚才那一大段话,霍星朝虽然是面向七渔,却是说给程知意听的。
七渔听得半懂不懂,只明白了一件事——星朝哥哥是在说她师父的坏话。
她爬起来,气呼呼地瞪着他,声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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