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别人呢。
周自恒合上了扇子,白晃晃的日头下,他的鼻梁略显得有些尖,不似琅琊水乡男子的温润儒雅,反倒是带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压迫感。
“在下也是替姑娘着想。”
周自恒看着杜云彤,慢悠悠道:“若在下在这说了,被人听了去,对姑娘的二叔反倒不好。”
杜云彤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中茶水荡起圈圈涟波。
秋老虎的季节,日头比夏日还要毒辣几分,茶馆里虽有冰块祛暑,可汗水还是顺着人的衣襟往下淌,不知觉间,便湿了衣物。
往来的行人匆匆,声音噪杂,扰得人的心都跟着浮躁起来。
杜云彤看了眼一旁环胸而立的寻羽,寻羽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寻羽的武功有多高,但既然寻羽点头,想来是能保她全身而退。
杜云彤放下了茶杯,道:“公子既然有好茶招待,我还喝这里的茶水做什么?公子前方带路便是。”
周自恒眼底漫上笑意,道:“姑娘果然是聪慧之人。”
杜云彤双手拢在衣袖里,浅浅一笑,声音微凉:“可若是公子的茶不如我的意,那我说不得要打翻公子的茶楼,与公子闹上一闹了。”
人总是有软肋的,姜度便是她的软肋,她在大夏朝的亲人,也是她想想便觉得心安的人。
她不允许任何人用姜度来威胁她,同样,她也不敢用姜度去冒险。
周自恒的确抓到了她的软肋,有让她跟他走的资本。
周自恒眸中闪过一缕精光,道:“自然。”
“包姑娘尽兴而归。”
周自恒的小厮付过银钱,杜云彤跟着周自恒出了茶楼。
琅琊之地多水,四处都是蜿蜒的河流,案边停着各式的船只,有世家的华美精致,也有民家的小巧舒适。
杜云彤跟着周自恒上了船。
船只是掩人耳目的普通船只,但走进一瞧,里面的装饰是一点也掩人耳目,随处可见的红宝石点缀着黄的晃眼的黄金饰品,云锦与蜀绣不要钱似的铺在地上。
燃着的天罗香有宁神静心的作用,丝丝缕缕地从黄橙橙的炉子里冒出来。
这些东西,让人想忽视都难。
杜云彤下意识地觉得,船里面的东西,倒是与周自恒更为相衬。
他就适合穿那种张扬色调的衣服,宝石翡翠缀满身,配上一柄黄金扇,周围再来几个貌美的小侍女,这才像他的风格——人傻钱多速来。
当然,吐槽归吐槽,财气都是流于表面的,周自恒也绝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单是摸清了她的行程和目的这一点,就足以傲视群雄,鄙视众多世家了。
要知道,她入蜀的消息可是瞒得死死的,她知告诉了宫里的太后和秦钧,其他人一概不知,就连马逐溪和姜劲秋,也被她瞒在鼓里。
周自恒究竟是怎么得知她的消息的?
让人费解得很。
更让人费解的是,周自恒隐约知道了姜度出事的消息。
就是不知道,周自恒到底知晓姜度多少讯息。
船只在水面上行驶得极稳,貌美的小侍女上前满上了茶,杜云彤看了一眼,并未喝。
周自恒指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硕大的红宝石戒指,端着琉璃盏,开门见山道:“前几日,也不知是不是颜家冒犯了蜀地,蜀将领了十万兵马,在离琅琊二十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事出有因,想来这个因,公子也是明白的。”
杜云彤漫不经心道。
若不是颜家的态度实在太模棱两可,谁愿意大老远的提兵过来,在琅琊城下吃尘土?
那么多人的军费开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若不是蜀地家大业大,根本就支撑不住。
“我找姑娘前来,便是为了这个因。”
周自恒笑眯眯道:“我想请姑娘撤了城外的十万兵马。”
杜云彤眼睛轻眯,周自恒硕大的宝石戒指折射着似血一般的光芒,晃得人眼睛有点疼。
周自恒道:“兵临城下,闹得百姓们都不能安稳做生意了,长此以往,人心惶惶,只怕外面的士兵还未闹起来,城里的百姓就先闹起来了。”
“还望姑娘体恤在下,撤了外面的兵马,还琅琊百姓一个安稳日子。”
阳光一寸一寸落在杜云彤脸上,如桃李般娇艳的面容蒙上淡淡的金光,杜云彤双手拢在袖中,平放在膝上,道:“琅琊百姓不得安宁,乃是颜家左右摇摆所致。”
“青州齐氏谋逆犯上,颜家身为诸侯,本应为国尽忠,诛此反贼。然颜家非但不诛此贼,反倒与齐家串通一气,对抗大夏,实乃大逆不道。”
杜云彤盯着周自恒的眼睛,平静道:“公子说错了,应当是颜家还琅琊百姓一个安宁,而非蜀军还琅琊安宁。”
“都道姑娘伶牙俐齿,我今日也算得以见识了。”
周自恒抿着茶,笑了一下,道:“姑娘此话,便是执意与我为敌,不管姜少府的死活吗?”
杜云彤瞳孔微微收缩,手心慢慢被汗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