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邀请咱们呢!”
李叶笑却一刻都不想多待,他低声提醒:“台上的他们可能吸毒了!”谁知道赵悦瑛全不在意:“你看见了?再说,玩音乐的有几个不碰点这个,咱们又不碰,就是配合一下。”两个人正在争执,主持人再次对他们发出了邀请,而整个场馆都发出了“上台上台”的起哄。李叶笑心底厌烦,赵悦瑛态度坚决。一时间似乎僵在了那里。短短的几秒钟,李叶笑盯着赵悦瑛的眼睛,两个人认识多年,已经可以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信息了,终于,李叶笑做出了妥协。“一起去吧。”他向,要是真有危险,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护好瑛子的。
“走吧”赵悦瑛不知道李叶笑的想法,她只知道是李叶笑妥协了,和以往一样。她有些得意,也有些意兴阑珊,两个人的隔阂越来越大,冲突越来越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关系就彻底无法继续了。
随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台上,现场一片寂静,那感觉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寂静,正在酝酿一波真正的高潮。按照主持人和主场的要求,他们要参加一个表演性质的演出,赵悦瑛将扮演被吸血鬼抓起来的美女而李叶笑是前来营救的未婚夫,这是在搞《惊情四百年》的段子,李叶笑看出来了。赵悦瑛很兴奋,她自愿扮演被绑架的女性,让乐队把她绑上,然后主持人过来和李叶笑说了几句表演流程,近距离观察,李叶笑发现这个主持人的皮肤白的吓人,那不是粉底的效果,而是一种自然的惨白,配上鲜红的嘴唇,那个主持人看着有些妖异。而那几个乐队的人感觉也令人毛毛的,他们的眼睛里不时的透露出红光,令人不安。
表演开始,键盘手和鼓手开始了演唱前的前奏,那种音乐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李叶笑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真的有一种非人的力量在左右着他,而那边的赵悦瑛同样表现的很投入。或者说,被束缚的她真的开始有点害怕了,她的眼神里不断放出恐惧的神情,她开始扭动挣扎,试图脱离被捆绑的境地,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她被紧紧地捆绑在道具台的木架子上。
文森特开始了他的歌唱,那种歌唱充满了绝望压抑,也隐隐透露出一次邪恶和危险,随着文森特的歌声,李叶笑觉得自己的心跳就像要停滞一般,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他开始觉得手脚麻木,他开始觉得浑身无力,只能任由眼前的人摆弄。他浑身汗如浆涌的站在那里,随时似乎都有可能瘫倒或者逃跑。看到李叶笑这样子,文森特似乎更加放肆了,他围着赵悦瑛旋转高唱,似乎是一个征服者面对自己猎物在宣告胜利的祝词,台下的观众无论能否听懂他的歌声都不重要了,那些人都成了文森特的仆从,他们只会为自己的偶像欢呼。
李叶笑的精神越来越恍惚了,他的耳边早已听不到什么歌声,什么音乐。他的耳边只剩下的充满邪恶的得意的放肆的低语,在李叶笑的眼中,文森特已经不是之前长发纹身的摇滚形象,而是一个栖身于黑暗中的恶魔。黑色纤维一样的絮状能量在文森特的身边缠绕,那些黑色的物质就像一张张开的巨网,而他李某人就是被巨网缠住的猎物,作为猎物他试图挣扎,试图反抗,试图逃离,但是在那张黑色巨网的面前李叶笑的一切尝试都只能是徒劳的。
此时的文森特看向自己的猎物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得意、嘲讽、与深不见底的黑暗,眼前的家伙不值一提,但是他这个女伴还是不错的猎物,甚至就连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恐惧与不甘这两味佐料也变得可口。他得意极了,开始不断地侵犯赵悦瑛,一会儿用手划过她的脸,一会儿抓起她的秀发闻一下,甚至还舔了一下她的脖颈,在此之后,他居然还对着李叶笑邪魅的笑了一下,那是一种挑衅。
如此的羞辱让李叶笑怒不可遏,但是他犹如深陷泥潭的犀牛,有力气却用不上,只能无助地挣扎。这时候文森特突然从赵悦瑛的身边移动到了李叶笑的跟前,似乎是要看看自己的猎物,他的速度犹如鬼魅,李叶笑也说不清他是怎么过来的,只看到文森特突然就移动到了他的眼前,两个人四目相对,文森特的眼睛里发散出令人不详的红光,李叶笑这才发现,这个文森特的皮肤怎么也是惨白惨白的。
文森特得意洋洋的对着李叶笑唱着他那难以形容的歌曲,裂开了自己的嘴,李叶笑看到他的牙齿的时候吓得差点叫了出来,那一对犬齿足有正常人的三倍长!尖端也远比一般的犬科动物的犬齿要尖锐,这是什么!而且李叶笑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动弹不得了,他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所控制,没有挣脱的力量。近在眼前的文森特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一种腥臭的气味传来,他像是要吞噬撕咬牛肉一样向李叶笑的脖颈伸了过来。李叶笑在那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正在临近他,那一对畸形的犬齿,将会撕开他喉咙,咬断他的动脉,他的血液将成为眼前这些家伙的饵料。他看到除了文森特,那些乐队的成员各个面露凶残,似乎正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欲望。
那一刻,李叶笑的大脑如同被清空了一样,他感觉到了死亡,但是没有如同传说中所说的看到自己的一生,他并没有那样,他很清醒,这是他的悲哀,他希望自己的能丧失意识,这样也许就不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可是他没有,他清醒的看着文森特咬向自己,而且他看到后台的那个女主持阴恻恻的对着他划了一下脖颈,然后又指了指赵悦瑛。他们二人都是猎物。
一种绝望的沉沦感将李叶笑包裹了起来,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再也没有什么行动,只能任人宰割。他看到自己的身边被邪恶的黑色紧紧包围,它冰冷、邪恶、充满了对生命的亵渎。那不是人间的力量,现在他知道了,那是某种来自自然法则之外的戕害,凡俗之人面对此等力量只能成为猎物……李叶笑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为什么,我要成为这种怪物的猎物呢?”就在李叶笑已经即将放弃一切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是啊,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变成这样的猎物!主啊,如果你在看着,为什么要发生这一切呢?”李叶笑的问题可能没人能回答,但是他感觉到了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是一种来自于生命本身的情感,任何生命在即将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有两种表现,无奈的接受和愤怒的反抗。李叶笑试图接受,但是他的愤告诉他这不可接受。
在生活中他一直自诩谦和有礼,面对生活的困难也能坦然迎接,但是这一次他知道,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以往的来自生活和人类文明框架内的打击,也许是这种超自然力量打破了他内心深处最后的闸门,他可能无法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该这样!他应该抗拒这一切,这种抗拒的心情在他的灵魂深处形成了一团火,这团火不断地放大,最终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将他周围的黑色燃烧殆尽。他觉得生命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冰冷不见了,邪恶不见了,他感觉到了力量。
猛然间,李叶笑的眼神再次充满了光彩,而这时候文森特的尖牙已经无限接近他的脖颈,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穿透他的身体。猛醒的李叶笑暴呵一声推向文森特,那力道之大前所未有,文森特这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被李叶笑推出了两米远,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全场都愣住了,文森特愣住了,乐队愣住了,主持人也愣住了,包括赵悦瑛也愣住了。李叶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文森特不再是文森特,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乐队的人也是,主持人也是,这团红色的影子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注定与此不同。
短暂的停顿之后,文森特翻身跳了起来,漂亮的动作让全场欢呼了起来,就像那一切都是表演一样,文森特潇洒的对观众施礼,然后凶狠的盯着李叶笑,舔了舔自己的犬齿,低声说了一句:“我要把你做成肉酱抹在面包上当早饭!”文森特说的是英语,但是李叶笑懂他的意思,他自然就懂了。说着,文森特一踏步就朝李叶笑冲了过来,那速度就像是疾行的战车,气势无人可挡。
在文森特的计算中,眼前的中国人应该被自己扑到,然后被自己咬断喉咙,在他的眼泪与血浆中自己完美的结束表演。但是李叶笑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表演的想法,他伸手从舞台背景装饰中抽出一根钢管,感谢这些人布景的认真,用的是货真价实的建筑用钢管,李叶笑手持钢管,对着扑向自己的文森特的胸膛就是一刺,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似乎看到那根本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钢管上闪烁出了蓝色的光芒。然后,文森特的胸口被那根钢管所贯通,他的气势就像是一个笑话,他跪倒在了李叶笑面前。
所谓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这一系列的变故从李叶笑推开文森特到文森特扑向李叶笑然后被钢管刺穿胸口总共开不到半分钟。就这短短的三十秒,刚才活蹦乱掉的文森特已经单腿弯曲的跪在了李叶笑面前,他的神色不再是之前的骄横,而换成了恐惧,他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不到这一切会这么快。然后,他的伤口开始燃烧,小小的火苗瞬间吞噬了他的身体。李叶笑抽出了那根钢管,文森特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他看着眼前的人,那些身上有红色影子的人,他想大笑,他想怒吼,他想痛骂他们,但是这些愤怒与激情的语言汇集到李叶笑的嘴里最终形成了一句最能代表他当前心情的话:“你们都去死吧!”伴随着这如同圣战分子一样的怒吼李叶笑向前迈过了文森特的尸体,这种进逼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李叶笑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听到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妈的,是个猎人!”“怎么办,我们塑造了一个猎人!”“文森特那个狗婊子养的!”李叶笑感觉到了他们的恐惧,他觉得这样很好。
“火!着火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惊骇,李叶笑回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文森特身上的火焰蔓延到了后台,整个舞台都面临被火舌吞掉的危险。下边的观众一片混乱,他们慌不择路的试图离开这个不祥的地方,刚才的狂热与痴醉早已被他们忘却。而台上的那些人相互看看,都在警惕着李叶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和李叶笑计较些什么,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赵悦瑛在文森特被李叶笑刺穿的一瞬间已经被主持人打晕了,现在算是他们的人质。舞台的火越烧越大,李叶笑被烟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双方谁也没有退一步的打算,这时候退一步就意味着认输,谁都不会在这时候认输的。
突然李叶笑的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只能无力的躺倒。他看到一个带着小花帽的老头,好像是个维吾尔族,从他的身边走过,而站在那些乐队人那边的是之前那个格格不入的人,两个人面对面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就给赵悦瑛松了绑,维族老人扛起了赵悦瑛,顺手也扛起了李叶笑,在老人充满羊膻味的肩膀上,李叶笑终于失去了意识。
一阵警笛的吵闹声让李叶笑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救护车上,他晃动着脑袋,左右寻找着赵悦瑛的身影。所幸,赵悦瑛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她脸上带着呼吸器。一个救护人员看到他醒了,走过来轻声问他:“你看这是几?”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李叶笑咳嗽了一下,然后告诉他:“二!”救护员点点头:“不错,看来你没什么问题。”李叶笑“嘿嘿”笑了一下,然后他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特别好,就像是好好睡了一大觉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不适。救护员看到他点点头。
李叶笑刚要问赵悦瑛怎么样,她却先咳嗽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救护人员看到赵悦瑛醒了,赶紧过去给赵悦瑛做了测试,赵悦瑛也没事,就是因为缺氧有些头晕。救护人员建议赵悦瑛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李叶笑问询的看了一眼赵悦瑛,她也没什么意见。然后李叶笑才想起来问一下救护员,外边吵吵嚷嚷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救护员指了指外边的消防车,对李叶笑解释:“这个酒吧违规用电,失火了。你们在抢救出来的人里是比较幸运的,没有踩踏也没有受伤。”李叶笑被救护人员的话弄蒙了,违规用电?火灾难道不是文森特么?他赶紧追问:“那个乐队的人呢?”救护人员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和酒吧的经营者都被警方带走调查了。”这时候李叶笑想起来自己看见的那个与现场格格不入的人和最后出现的神秘的维吾尔族老人,他跳出了救护车,四下张望,但是并没有看到那两个神秘人物的身影,似乎他们从来不存在。
但是他看到了赵悦瑛的那几个同事的身影,他们都没什么事,正在做笔录。这几个人看到李叶笑之后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起赵悦瑛的情况。李叶笑指了指车内,赵悦瑛坐在车里对他们摆了一个V,几个人这才放心。而李叶笑拐弯抹角的问起之前发生的火灾,他发现,这些人对于他们上台表演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了。这几个人的记忆统一变成了文森特的吉他短路着火,点着了自己,也点着了酒吧。
李叶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明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记忆深刻,他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邀请一个律师为自己做过失杀人的辩护。但是就在自己昏阙的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没有人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前那诡异的表演,文森特那邪异的行为,似乎都成了自己的臆想一样。李叶笑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拧了一下,他有些脱力,好不容易扶住了旁边的救护车,努力不让自己坐到地上。“刚才……都是我的癔症么?”李叶笑的家族没有相关的病史,他也不记得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如果不是癔症,不是幻觉,为什么双方对这个事情的记忆偏差会如此的显著?
警方看到李叶笑醒了,也就过来问了李叶笑和赵悦瑛一些问题,赵悦瑛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李叶笑并没有把自己的记忆完整而真实的说出来,只是加工了一下此前凯文他们所说的内容。不过警方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既然大部分人都有共同的证词,那这个事情就可以这么定了。两名问话的警察走的时候小声交换了一句:“这条街是该整顿整顿了……”看来以消防问题为结案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李叶笑觉得不对,那不是幻觉,面对文森特的那种阴冷杀意的感觉不是幻觉,那种愤怒至极的感觉也不是幻觉。可是,谁又能证明呢?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种红色的影子,那种影子粘附在文森特他们的身上,就像是这些人身体的一个外延,那是什么?如果自己还可以看到这个影子,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之前的不是幻觉了呢?想到这里李叶笑再次跳出了车,他看向周围围观的民众,这些人中会不会也有那种带着红色影子的人呢?可是现实让他有些失望,这些围观的群众里,没有一个人有那种红色的影子,都是看上去无比正常的普通人。李叶笑有点失望,他摇摇头回到了救护车上。这时救护人员告诉他,准备开车离开了。李叶笑和赵悦瑛点点头,救护人员关上了车门,驶离了这个地区,剩下围观的群众和忙碌的警察与消防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