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觉得没必要,但是辨章和系舟要这样,我也没办法,你就看看吧。”
“不是,我是说,不用看他们,看你们就好了。”
韩悯指着温言:“清冷的。”
指柳停:“温润的。”指楚钰:“风流的。”
最后再看向谢岩:“疏狂的。”
四个人都看着他,韩悯被盯得紧张:“怎么了?我总是身陷百花丛中,备受诸位宠爱,难道你们自己不觉得吗?害怕我被骗?笑话,我有你们就足够了,见过几位超凡脱俗的文人,凡间寻常人都入不了我的眼了。”
温言冷笑:“你野心还不小。”
韩悯一握手心,目光坚定:“你们四个,我全都要。不用着急,我明天就束冠了。怎么样,要我现在从你们之中点一个吗?”
楚钰道:“你喝酒了吧?你们谁让他喝酒了?怎么这么快就让他喝醉了?”
温言捏住韩悯的脸:“我看我们也不用教他什么了,都白操心了,他自己机灵着呢。”
柳停道:“醉了也好,醉了就不记得是谁打的他了。”
原是玩笑,不过韩悯这么一搅,他们也不再说什么要教他之类的话,只留下那位弹琴的白衣公子,就各做各的事情。
韩悯吃了些点心,抿了抿唇角,想找个人聊天,到哪里都被赶回来。
他拽着温言的衣袖:“辨章?”
温言扭过头:“可不敢再和你说话了,原来你把我们当做花儿蝶儿的。”
韩悯道:“我哪敢啊?辨章这样的,最起码也是高山雪莲花、金翅大鹏鸟。说说话嘛,怪闷的。”
温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正巧此时白衣公子一曲毕,他们都不理韩悯,韩悯便去找他说话。
“我还没学过弹琴,斗胆向先生讨教了。”
他笑了笑:“公子客气了。”
他一手指弦,将每一根都拨动一下,十分细致地教韩悯。韩悯也试着拨了一下。
那头儿,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身陷百花丛,备受百花爱。韩悯真不是胡说的,他和谁都能聊起来。
良久,韩悯才在他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弹出半首曲子。
而后房外有人敲门:“云公子,花药房里。”
韩悯回头:“云公子在我们这儿再待一个时辰行吗?”
“不好意思,那边的客人先定下了。”
“好吧,打扰了。”
韩悯瘪了瘪嘴,不舍地看向白衣公子。
他温笑道:“下回公子再来,我再教公子把下半首弹完吧。”
“行吧。”
他起身要告辞,忽然想起什么,对韩悯道:“我想回去换身衣裳,能不能劳烦公子帮我把琴抱到花药房去?”
韩悯点点头:“好。”
云公子仍是笑着:“多谢,出了门,向左走,尽头那间房就是。”
“好。”
同朋友们打了声招呼,韩悯抱着琴出了门。
向左走,至尽头,韩悯敲了敲门,里边人应了一声,他才推门进去。
松竹馆里常见的素色帷幔遮掩,韩悯抱着琴走进去,还没说话,忽然觉得坐在里边的人有点眼熟。
他凝眸往里边看的时候,里边那人也看见他了,一反手,把手里的茶盏倒扣在案上。
盛怒之下,说话的口气也不太好听:“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悯冲上去掀开帷幔,气冲冲道:“我还想问陛下来这里做什么呢。”
帷幔之后,傅询端正地坐着,手边茶盏倒扣,茶水流了一桌,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韩悯看了他一眼,哼一声,别开目光。
“我说那时候我看云公子,怎么把陛下看生气了。原来是臣眼拙,不小心冒犯了陛下的人。”
其实这里也不止傅询一人,信王李恕、悦王爷与五王爷傅让都在。
见皇兄脸色奇差,傅让连忙上前,拉了拉韩悯。
还没说话,就听傅询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松竹馆的暗桩。近来赵存常来这里与宋国细作见面,我与几个王爷来这里议事。”
韩悯一噎,完全没想到刚才教自己弹琴的那位公子,还是傅询安排的人。
他刚要道歉,云公子就回来了。
他从韩悯手里接过琴:“麻烦韩公子跑一趟。”
韩悯干笑两声:“不客气。”
傅询看着不高兴,拿起倒扣的茶盏,又在案上砸了一下。
“你给我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理由不是很正当,韩悯也不敢大声回话:“过来听曲。”
“你一个人?”
“那倒不是,还有琢石、辨章他们。”
事情也不谈了,傅询豁然起身,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房里云公子站在原地,悦王爷无奈地笑了笑:“你何苦招惹他二人?”
他道:“我好好的一个云公子,就因为韩公子多看了我两眼,喜欢我,被弄个代号叫做棉花。换了王爷,王爷乐意?”
“陛下一向朝堂得意,这次还得多谢我把韩公子往他那儿推一把呢。韩公子方才可不是恼了?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凶不起来。”
傅让一脸疑惑:“小王叔,你们在说什么?”
悦王爷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一向开蒙晚,不着急。”
韩悯被傅询拽着往前,一路气势汹汹,抱着乐器的公子们都避着他们走。
傅询问:“第几次来?”
“才第一次。”
“除了温言、楚钰,还有谁?”
“还有柳师兄和谢山石。”
“除了弹棉花的,还有谁?”
“还有一位弹琵琶的,一位弹月琴的公子,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在哪间房?”
韩悯停下脚步,使劲拽住他:“我还没问你呢,你来几回了?”
傅询站定回头:“头一回。”
“除了三位王爷,还有谁?”
“没有了。”
“云公子既然是暗桩,平时肯定要传递……”
“用鹰。”
“我就知道,那么多只鹰,肯定不能单给我。”
“飞到鹰舍,底下人把消息递上来。”
韩悯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否则福宁殿外就围满了鹰。
傅询咬牙道:“只有你的萝卜头敢飞到福宁殿里,还在奏章上踩脚印。”
韩悯挠了挠脸颊:“那是微臣一时性急,不小心误会了,给陛下赔罪,请陛下恕罪。”
傅询盯着他半晌,最后嗯了一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把韩悯送回楚钰他们在的房间,楚钰等人都吓了一跳,起身作揖,不敢抬头。
傅询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过一圈,把韩悯拎进去:“在这里等着,我等会儿就过来找你。”
他又对众人道:“看着他,不许再叫弹琴的。”
门扇关上,傅询一走,韩悯就冲到窗边,打开窗子要逃跑,被几个人抱住了。
“韩悯,这是二楼。”
“我头一回来就被抓住了,我还那样跟他说话,太丢脸了,让我下去!”
最后韩悯还是被按在座位上了。
他不高兴地抓了抓头发。
当时不该那样冲进去质问傅询的,后来傅询解释,这样就不会太难堪。
他对关于傅询的事情的容忍度好像降低了。
不多时,外边人就送来一桌饭菜,让他们先吃着。
他们都知道是谁让人送来的,韩悯食不知味。
不好,韩悯,一个坏消息。
你正在被有关傅询的一切事情左右。
天色渐沉时,傅询过来了。
他看向韩悯:“你明天束冠,别在外面玩了,早点送你回去。”
韩悯抬眼看他,还没说话,傅询走近问道:“怎么了?”
韩悯回过神,抓了抓头发:“没事,走吧。”
他同朋友们道过别,一路无话,跟着傅询离开松竹馆。
马车在外面等着,一同上了马车,仍是没有说话。
马车缓缓行进,韩悯趴在窗边,撑着头出神,傅询坐到他身边,掀起帘子,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这时已是六月底,七月入秋,天气转冷,阴冷气重,所以永安城中有放水灯许愿祈福的习俗。
他此时正望着近处卖水灯的小摊出神,那小贩看见,也笑着对傅询道:“给买一个吧,瞧这位公子都看傻了。”
傅询当即叫停马车,亲自走下马车,挑了两盏水灯。
韩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傅询已经让马车出城去鸳鸯湖了。
傅询把两盏莲花形的水灯都放在他手边。
这东西他们小的时候不是没放过,往往是好几个朋友一起去的。
在永安的时候每年都玩,韩悯已经不记得自己许过多少个愿望了。
鸳鸯湖畔,还是六月底,人不多,湖里只零星漂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
韩悯托着两盏灯跳下马车,递给傅询一个,再从笔橐里翻出两支笔与墨盒。
莲花灯有五瓣,韩悯提笔沾墨,在五瓣上写字。
傅询悄悄站到他身后,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在写什么。
第一愿国泰民安;第二愿文成大齐;第三愿圣体康健。
其余两瓣,分给他的亲人和朋友们。
韩悯落下最后一个字,才发现傅询站在他身后,他把水灯拿远:“哪有这样的?”
傅询拧着眉,仿佛有些不悦,把自己手上那个也递给他。
接过之后,韩悯再沾了沾墨,问道:“陛下想写什么?”
“你写吧。”
韩悯微怔:“嗯?”
傅询刻意强调:“你的那个把你自己漏了,写你自己。我记得,你第一次许的愿,是做天底下最好的文人,就照这个写。”
韩悯摇头:“陛下记错了,我第一次写的是——”
他朝傅询“羞涩一笑”:“我要把傅苟按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