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摇了摇头,还是说过许多遍的话:“你这样怎么行?你现在还年轻,折腾得起。什么时候等我走了,再没人帮你调理,你怎么办?”
这时韩悯正偷偷摸摸地拿桌上的点心。
梁老太医把他的手拍回去,佯怒道:“把脉呢,不许吃。”
韩悯再看了一眼想吃的糕点,撑着头道:“凡事强求不来,我尽力就好,要是真活不下去……”
他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把最后那句话也含含糊糊地咽入腹中。
“那就不活了。”
梁老太医明显没听清,只问他:“你到底都梦见些什么呢?”
“就是抄家的时候,有时候梦见跪在台阶下边;有时候又梦见在牢里。更多时候梦见在暗室里。”
韩悯抓了抓头发:“我觉得,我一闭上眼睛,和我被关在暗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样,就睡不着了。”
梁老太医收回手,收走脉枕:“那你到底怕什么呢?是怕黑,还是怕恭王?”
韩悯迅速反驳:“我才不怕恭王。”
他停了停,最后小声说:“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怕什么。”
梁老太医怜惜地抚摸他的脑袋。
傅询把他的长剑收回去,这天夜里,韩悯拖到很晚的时候,才被杨公公赶回房间睡觉。
他心里清楚,他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就是睡不着。
韩悯平躺在榻上,双手扯着被子,盯着帐子出神。
他吸了吸鼻子:“统啊,我还是有些害怕。”
系统叹了口气:“我给你唱歌?”
虽然害怕,但是韩悯断然拒绝:“不要。”
系统忍住火气,继续帮他出主意,这主意也有一些火气:“滚去找傅询。”
“现在都这么晚了,这样不好。”
“你和傅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时候对你挺好的,有时候好像又挺喜欢欺负你的。”
“我也不知道。”韩悯挠挠头,“大概是小事上经常掐架,大事上也可以相互依靠吧。”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这句话确实很贴切。
在永安,在桐州,总是如此。
但这回,他摸不准自己睡不着,究竟是大事,还是小事,能不能请傅询帮忙。
韩悯掀开被子,起身下榻:“我们出去走走吧。”
系统无奈道:“好吧好吧。”
他披上衣裳,推开门出去。
守在外间的杨公公已经睡着了,没有吵醒他,韩悯蹑手蹑脚地溜出去。
已经是三月初了,夜里还是有些冷,韩悯裹紧衣裳,走在廊前。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系统将意识附在一只小麻雀上,落在他的肩头。
叽叽喳喳。
韩悯坐在走廊阑干上,随便挑的位置,不巧就是风口。
迎面吹来的风将他披散的头发吹起,虚虚地挂在脚上鞋子也掉了一只在廊外,他懒得捡,只低头瞧了一眼。
听小麻雀嘀嘀咕咕了一阵,才有了些睡意,他靠在廊柱边,眼睛半睁半合。
系统连忙道:“你别在这里睡啊……”
话未说完,有个人把他肩上的小麻雀赶走,拍拍他的肩:“你怎么在这里?”
系统愤怒地叽喳乱叫。
韩悯仰着头看他:“傅询啊,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太晚了,去睡吧。”傅询想了想,补了一句,“去正殿睡。”
我和你一起。
韩悯面色一喜,翻过阑干就要走:“好啊……”
檐下灯笼摇晃,傅询垂眸,看见他的脚:“鞋呢?”
这才反应过来,韩悯应了一声,跳下阑干,把自己的鞋子捡起来穿上,欢天喜地地跟上傅询,却在他看过来时,又正经了表情。
傅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地笑了笑。
这也太傻了。
为了让韩悯一睁眼就能看见,傅询把那柄长剑挂在榻前。
韩悯规规矩矩地平躺在榻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陛下,能把这柄剑再给我吗?”
傅询吹了灯,在他身边躺下:“不行。”
窗外阴云闭月,黑漆漆的。
韩悯无比庆幸自己已经和傅询待在一块儿了。
十分安心。
他往上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正酝酿睡意时,又想起白日里,梁老太医问他的话,到底是怕什么呢?
为什么有傅询在,就不怕了呢?
韩悯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审讯恭王,能带我去看看吗?”
黑暗中,傅询睁开双眼,喉结上下滑动,淡淡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今早梁老太医问我怕什么,我答不上来。我想着,我去看看,或许那地方就是那样,没我想的那么厉害,说不准我就不怕了。”
默了默,傅询应道:“明日我陪你去。”
“多谢陛下。”
“睡吧。”
“诶。”
韩悯扯好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闭上眼睛。
再等了一会儿,他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匀长,料想傅询是睡着了。
韩悯用气声对他说:“最要紧的,还要多谢你把我从暗室里救出来。”
傅询呼吸一滞,然后翻了个身,一伸长臂,把韩悯揽进怀里。
韩悯猝不及防,额头撞在他的心口。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