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自然破开意识夺世而出。
五官扭曲,躯体歪曲成最丑陋的姿势。段斐然全身浸泡在生满毒花毒虫的蛊池里,池水被旺火恣意烤炙,水面不断冒出“咕咚咕咚”的气泡。
他痛苦万分捏着手里玉佩,气喘吁吁靠在滑腻池壁上,被迫感受腐臭池水沿着肌理淌过每一寸肌肤,刮每一颗筋骨。
蛊池黑雾弥漫,恶气翻涌,池面浮满虫蚁尸首,脏污秽物团团将他困住,骨髓由里至外都散出一股腐败之气。
他宛如一枚腐朽到只剩下皮囊的木偶,气若游丝守着心中那点盼头,苟且偷生活到出人头地的那一日。
段斐然那时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护着面上伪装,不叫喜好吸取男子精气的右护法窥去相貌。
他满身欲驱逐第一人格的意气,早已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中消弭殆尽。
当魔教教主眼中带泪拿过他手里玉佩,领他前去月神殿接受圣仪圣洗时,段斐然路过恢宏奢美甬道,嗅闻这一路来的馥郁花香,也未流露什么欢欣情绪。
不论为人奴仆,抑或身处高位。俯视足下匍匐的教众,抚摸座下西番莲软垫,晃荡夜光杯里的葡萄美酒,这只是换了个像样地方慢慢腐朽,于他只有疼与不疼的差别而已。
段斐然压抑性子,做不来出走西域,随老神医游历的惊世骇俗之举。
他习惯在黑夜里独酌独饮,可他却始终向往光明,硬是不肯接下教主重担守在拜月教。
他替他受过那么多的苦,他总归对得起他一回,帮他盼来他一直思念成狂的人。
可比起能逗六小姐开怀、逗她轻易动怒的第一人格,段斐然实是自知自己逊色太多。
他除了将六小姐放在心里之外,再没替她做过什么。
当初潜入宁府大肆挥刀屠杀的恶徒,有一半是岳青言座下的门客,那些人急于去岳无涯和岳青言跟前邀功,遂割下宁府亲眷人头。
岳氏走狗令她家破人亡,更是狂妄自大折磨她的哥哥。同年纪的京城贵女,有哪个不是嫁与一个好人家,独她小小年纪就需混在男人堆里,靠拳头拼出一方天地。
段斐然不能替她救人,只能为她杀人。
岳青言的毒是他派人下的,这厮如今厚颜无耻前来神玄谷求医,可叹他却看在六小姐的面子松口。
若岳青言得知宁家六女尚在人世,定要不顾宁云笙阻拦哀求,与各位庄主堂主通气,强带她回武林盟。
不管何事,段斐然都能依着第一人格,唯独岳青言这件事,他绝不能袖手旁观留他性命。
她口中热气暖得段斐然眼眶濡湿,他拂下肩上大氅裹住谢嫣,用力将她揉进胸膛里,他哽咽道:“斐然双手沾满鲜血罪恶,自知比不过能令你欢喜令你忧的他。斐然别无他求,唯盼望六小姐岁岁无忧……哪怕跟他长长久久,也是好的。”
谢嫣张口意欲安抚他一两句,段斐然手势却快如闪电,她后脑一痛,仓皇间只来得及道一声他的名字,望着天际快要沉下去的月轮,晕晕乎乎闭上双眼。
谢嫣似乎做了一个极其冗长的梦,梦里翻来覆去浮出种种异样画面。她揪住一点头绪正要深究下去,后脑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伸手挡住白光缓缓睁开眼,有人按住她腰侧凝声道:“慢着,别起来。”
谢嫣抬眼扫视屋内一圈,发觉眼下身处之地居然是段斐然的湖心小筑。
她还记得昨夜是被身份暴露的第二人格打晕了去,她当他劈晕她是要以绝后患,不料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来这里。
谢嫣戳开系统面板随意看了几眼,却发觉原本“60%”的进度条,一夜之间狂飙至“80%”。
段斐然施力旋下一根银针,打着哈欠,揉揉眼睑下方青影道:
“嫣嫣你昨夜去追那刺伤武林盟少主的胡人,追出谷口,却被他一手劈晕。我听见风声出去接你回来,才发觉他这一掌虽然用意恶毒且缺德,但正好砍到你后脑这淤青上,估计再过不久,嫣嫣你的记忆就能恢复。”
谢嫣抓住他话里重点,视线落在他姜黄色面皮上:“刺伤……岳青言?”
“是啊,那胡人忒有胆色,趁岳少主侍女出去私会情郎,竟破解老子设在松苑的机关,闯入屋里,一刀捅伤了那风流小白脸……嫣嫣你别说,还挺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盗版清清清清清明宝宝的两个地雷,感谢风暴召唤、纵步随缘宝宝的地雷o(≧v≦)o
今天早了一点hhh
说个题外话,我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结局开车的时候,到底是让第一人格做机长,还是让第二人格做司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