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经历混沌

怨恨世间的目光看着他。

    “你做梦！”

    “我输给的是盘古，不是你！”

    盘凤仍然昂着头，即使发鬓凌乱，心脏破开，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与生前落败时的疯狂不一样，她的声音转低，暗沉漠然，仿佛放下了什么。

    “三足金乌……胜者说什么都有道理，败者说什么都是吠言。”

    “我看得出来……”

    “你就像是第二个我……和我一样执着于胜负，你迟早也会碰到无法战胜的人。”

    她在火焰中将要烟消云散。

    然而。

    太一觉得让盘凤死得不明不白太可惜了，从对方身上，他能够感受到混沌时期的混乱与争斗心，后世的女修很少有像盘凤这么霸气的。于是，他在盘凤死前那一刻说道：“其实你夺舍我也没有用，我实话告诉你——我也怀孕了。”

    盘凤差点气活过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重点是他的腹部。

    “天道这个疯子！”

    再然后，盘凤死得干净利落，果决得就像是对世间失去了任何留念！

    凤元中的意识消失，剩余的力量包含盘凤在混沌时期的部分记忆，一并涌向了用本源之火炼化凤元的太一。

    太一在陷入混沌时期的记忆前，惋惜地说道：“忘了说，不是天道干的。”

    为什么盘凤死之前那么激动？

    大概是，忽然得知天道渣了不止自己一个人时，心情太复杂吧。

    他的心神沉入记忆之中。

    元神产生下坠的感觉，穿过记忆的阻隔，来到了盘凤曾经度过的岁月里。

    混沌，不记年……

    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混沌，用盘凤的认知可以划分出三个时期。

    一个是混沌元气刚诞生的时期，第一批混沌魔神，也就是最强的那些混沌魔神就孕育在这个时期；第二个时期就是混沌内大肆出现毫无理智的混沌凶兽、各种诡异的混沌灵根、宝物之类的时期，而混沌凤凰就是诞生在这个时期，生长得较为迅速，从混沌色泽的凤凰蛋里破壳而出后，一直在吞噬四周的混沌之物补充自己。

    第三个时期就是混沌的后期了，盘古在混沌青莲里诞生而出，引发了后续的劫难，让三千混沌魔神死了个七零八落，终结了无光的混沌世界。

    他没有得到对方的传承记忆，但是某些认知，胜过了纸上谈兵的传承！

    太一借着第一视觉，就这么看着一只混沌凤凰出生，天生圣人，自己取名为“盘凤”。从幼生期到成年期，他与这只混沌凤凰一起见识了混沌世界里种种危险与强得不讲道理的凶兽，别说是一丝感情上的牵扯，混沌连一丁点亲情都没有存在过。

    混沌魔神性格独立自傲，警惕着同类，分散在混沌的每个角落里，他们可以横跨无尽空间的距离去交流一二，也可以为了一点小事就打得你死我活。没有具体的目标，每个混沌魔神对大道充满了敬畏之心，产生不了丝毫打破大道约束的念头，只要不妨碍到大道，他们就是大道的宠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觉得大道束缚住自己的盘古就成为了异类。

    混沌凤凰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最开始得知有这么一个同类的时候，与祖龙碰面的时候好好嘲笑了一番盘古傻乎乎的行为。

    开辟一个新世界？那旧世界怎么办，他们混沌魔神怎么办？

    别闹了。

    没有混沌魔神想要脱离混沌！

    有这样想法的混沌魔神遭到了打脸，不止是盘凤，所有混沌魔神用尽各种方法阻止盘古开天辟地，简直像疯了一样地对付盘古。

    混沌凤凰是其中之一，但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彻底昏了头。

    于是，她活下来了。

    在洪荒找到了新的开始，忘记了恐惧，抛开了对混沌的眷恋，掀起洪荒的血雨腥风……终结在了一处后来被命名为“落凤坡”的地方。

    这样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绝非简单的一生，就是攀附在时空之上，不愿死去，不愿放下骄傲的混沌魔神的全部人生轨迹。

    太一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没有人真正爱过她，没有人真正陪伴过她，为了道而道，却成为了大道舍弃的棋子，天道追杀的异类，一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东皇宫。

    太一从座位上慢慢睁开眼帘。

    漫长的时光从眼前走过，以往充满感情色彩的金瞳稍显冷漠寂静。他定了定神，想要摆脱混沌带来的无情影响，然而混沌太过凉薄，让身为大日化身的三足金乌都感到彻骨冰寒，过了半天才从记忆中翻找出自己哥哥的名字。

    “帝俊……”

    还不够，兄弟之间的感情暂时回温了一些心脏。

    “楚东……”

    人类的七情六欲涌起。

    “李微……”

    陪伴自己转世轮回的人，在记忆深处笑得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妖族……”

    自己的家，自己的庇佑之地。

    “三清……元始……通天……”

    这三个人肯定因为他的事情在烦恼，堂堂大能者陷入了儿女私情。

    太一想到自己两千年经历的故事，面上多出笑意。体内孕育的小金乌则一直在提醒他——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单挑十二祖巫的人了。

    他有了要保护的孩子，有了活生生的哥哥，还有了人要偿还人情的李微。

    盘凤拿什么来和他比？

    岁月的尽头，只要活着，总有人一直在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