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那里,一身清贵。等他抬眼看到了自己,忙领了身后一干家人疾步而上,飞下拜,口中称:“不知殿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他身后一众家人都呼啦啦地下跪了,他自个儿膝盖还没着地,已经被眼疾手魏王给扶住了。
萧琅道:“老太爷不必多礼,请起。”
陈振这一跪,没跪成,心里未免有些遗憾。要是跪成了,等下瞧他还怎么开口朝自己说要当孙女婿话。
他起身了,恭恭敬敬地请了贵客到客堂,上了茶,寒了暄,啰啰嗦嗦半天,话题从灵州战事扯到今天天气,能说话都说完了,一阵冷场。
萧琅没见到绣春。知道今天这样场合,她也不可能会露面。和陈老爷子说了半天废话,一直察言观色。见他从头到尾,恭恭敬敬诚惶诚恐样子,竟似丝毫不晓得自己今天来意目。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昨天她和自己分手前,后一句话是叫他自己想办法。难道那****真撒手不管,没跟陈振预先通气儿?
他又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陈振开口问自己“有何贵干”,一时有些尴尬。只好打破冷场,试探着开口问道:“老太爷,陈大小姐昨天没跟您说过什么?”
陈振睁眼,惊诧地道:“什么?她跟我说什么?没说什么啊!”
萧琅顿了下,见他似乎真对自己来意丝毫不知,想了下,便站起身,到了陈振面前,朝他行了个后辈之礼。
“哎呀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草民担当不起啊!”
老头儿便似被火钳子烫了一下猴,噌地从椅上弹了起来,忙不迭闪到了一边。
萧琅正色道:“老太爷,实不相瞒,我今日这样冒昧上门,为便是贵府陈小姐。陈小姐蕙心纨质,我对她倾慕已久,盼能娶她为妻,上事宗庙,下继后世,结下百年之好。还望老太爷玉全!”说罢转向他,再次行礼。
陈振盯着他。见他行完礼后,立那里,面含微笑,气度磊落,果然是龙章凤姿,非一般人可比。想起孙女昨晚自己跟前为他说好话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原先他没提过来目,他也就装聋作哑当做不知。现既然这么说开了,索性也不装了。摇头道:“殿下,我家孙女,不过蒲柳之姿,人也顽劣,殿下天潢贵胄,齐大非偶,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能做亲?非我不愿,而是不敢。恐怕要辜负殿下这一番美意了。”
萧琅道:“我婚事,我自己掌握。倘若有幸能求娶到她,以我有生之年,必定敬她爱她。门户之说,不足虑。”
陈振继续摇头:“我这孙女儿,脾气乖戾,又善妒忌。殿□份非同一般。我怕往后她会容不下旁人,倘若弄得王府后宅不宁,那便是大大失德。殿下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好。”
萧琅道:“这不足虑。别,我如今也不敢多说。往后倘若求娶到她,我与她一世一双人而已,绝无二心。”
陈振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殿下,我陈家事,您想必也略有了解。我孙女,是要招赘入户。殿下这样,岂不是强人所难?”
萧琅微微一笑:“这有何难?我愿入赘。”
陈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念头飞转过,立刻明白了过来,心中又气又恼。
好啊,没想到这个魏王殿下,看着温温吞吞,竟狡猾如斯!他是皇族,当今监国亲王,天下哪家人屋顶能罩得住这样一个倒插门女婿!明知道自己不敢应承,他便大喇喇拿出来堵自己嘴巴。
现,也真是被堵住了嘴……
陈振脸一阵红,一阵白。
看这架势,这门亲,自己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了。
陈振定了下心神,斜眼再睨他,见说出这话人气定神闲,望着自己微笑不语,心里愈发不痛了。
得,就算不得不认下这个孙女婿,也绝不能叫他好过!
老头儿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再次恭恭敬敬地请魏王殿下入座,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殿下,您能看上我家孙女儿,那是我陈家祖坟烧了高香,大好事啊。我自然要应。只是还有件事……”
他作出为难之色。
萧琅听他似乎转了口风,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也要先应承下来。急忙道:“老太爷请讲。只要能做到,必定应承。”
陈振点头,摸了下胡,笑道:“殿下你也知道,我们陈家以医药为业,但凡嫁女,不求男方精通医药,但一些起码医理,一定也是要知道些。后就定了个祖传规矩。男方前来求亲,第一件事,就是要十天内,背会一本医书圣典。只有背得滚瓜烂熟了,这才有资格上门议论亲事。”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魏王神色,见他面露错愕,心中一阵得意,继续道:“这医典呢,也简单,就是《黄帝内经》,包括《灵枢》、《素问》,《灵枢》共九卷八十一篇,《素问》二十四卷,亦计八十一篇。此书为医学圣典,凡从医药者,无不学习《内经》……”
他咳嗽了下,“当然了,殿下要是觉着不愿,就当我没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拿出了预先准备好黄帝内经,厚厚一大本,恭恭敬敬地放了桌上,推到萧琅面前。
萧琅极力憋着,才没笑出来。
陈老爷子不乐意把孙女儿嫁给自己,故意刁难,他早就做好准备了,昨晚****没睡好,就是想着各种可能出现情况好应对。怎么也没想到,他老人家后竟亮出了这一招!
他瞥了下桌上书。
这么厚一本医书,换成别人,想要十天内通背,确实困难。但对于他来说……
老头儿大概不知道,他萧琅,小时候起读书,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就是拿手好戏。
魏王殿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勉强道:“既然是贵府祖传规矩,哪怕再难,我也一定遵从。只是不知道老太爷说话可算数?倘若我十天内背会,您可应下这门亲?”
陈振呵呵笑道:“岂有戏言!”
“那好,我一定力。”
萧琅怕他改了主意,急忙拿过了书。
两人心中都是得意,接下来气氛就好多了。再坐片刻,萧琅看了几眼门外,始终没见绣春,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得见佳人面了,急着回去早点背书,便起身告退。
陈振笑呵呵地相送,临出门,迈过门槛时候,故意扯了下自己衣袍脚,露出脚上鞋,笑眯眯道:“殿下,我方才忘了说,我这孙女,脾气虽差了些,针线活却是不错,对我这老头子是贴心。我脚上这鞋,可就是她亲手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