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细密的汗,滚落下来,滴在地砖上,他哑声道:“奴才……奴才……”
话还未说出口,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旁边有人上前一步,他腰间挎着一柄长剑,剑鞘在这天光下折射出凛冽的寒光,让他心头顿时一紧。
小太监立即叫道:“奴才知道一点,小三子他死之前,曾经与坤宁宫的一个名叫如意的宫婢有过来往,奴才还看见如意给过他银子!他们是对食!”
他显然是被吓着了,急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听起来又尖又利,十分难听,燕明卿不禁皱了皱眉,对段成玉使了一个眼色,段成玉立即会意,微微颔首,便退出了大殿。
燕明卿垂眼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吩咐旁边候着的宫人道:“将他调去别处,不要在养心殿做事了。”
那宫人立即躬身应道:“是。”
燕明卿便举步离开了偏殿,他一走,那小太监顿时瘫软在地,额上冷汗涔涔,宫人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倒是好运气,殿下发了善心,叫你捡一条小命,离开这里之后,知道怎么做了?”
小太监立即把头点得犹如捣蒜一般:“是,是,小的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一定烂在肚子里,便是死了也不会与任何人说起。”
“嗯,”那宫人矜傲地扬起下巴,道:“这是在救你自己的命,明白就好,收拾收拾,待会就有人领你去别处了。”
小太监感激地连连磕头:“是,是,多谢公公!”
……
却说燕明卿去了养心殿,正好撞见程芳从殿内出来,轻手轻脚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抬头看见燕明卿,连忙小跑着过来行礼,殷切道:“殿下来了。”
燕明卿道:“父皇休息了?”
程芳低声答道:“哪儿能?皇上今日被气着了,殿下等会仔细些。”
燕明卿眉头轻皱,道:“气着了?”
程芳往殿门口看了一眼,以手掩口,压低声音道:“有个不识趣的大臣,今儿当朝顶撞皇上,把皇上气得不轻,回来养心殿还气不顺呢。”
燕明卿心里一突,立即明白了什么,视线紧紧盯着程芳,道:“那个官,是曹勋?”
“哎哟,”程芳一拍大腿,道:“殿下简直料事如神,就是他。”
燕明卿一颗心顿时如明镜也似,今日能气着崇光帝的,也就只有一个曹勋了,崇光帝素来脾气好,有些大臣用词尖锐些,他也能包容,鲜少生气,但是今日能被气成这样,实在不多见,好些年前,曹勋也是当朝顶撞他,气得崇光帝几日都食不下咽,最后把他打发出京了事。
燕明卿猜测,皇后压下那本提议立储的折子,用意正在于此。
折子是曹勋上的,拖了这么久,迟迟不批,既不首肯,也不驳回,压在御案上,其他臣子的奏折照批照发不误,唯独无视曹勋的折子,曹勋是个执拗的牛脾气,既然不批他的折子,他就当堂上奏。
情绪累积了这么多日,他的言辞大抵十分激烈,使得崇光帝震怒不已,而另一方面,整个朝廷的官员都知道了,议储之事被翻了出来,就休想再顺利平息下去。
所有人都会意识到,崇光帝如今已是天命之年了,身体也不太康健,按理来说,立储之事利大于弊,应该紧着给办了。
闹得这么大,崇光帝已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他现在只有燕涿一个皇子,所有的臣子都会不能理解,为何不立太子?
上官氏一向安分,并无外戚之忧,朝局稳定,也无朋党之祸,更不要说没有从前那些夺嫡之争,小皇子燕涿就是太子的唯一人选。
燕明卿虽然也是皇子,可是除了崇光帝,又有谁知道呢?他当了十几年的公主,想轻易歇下这一层身份,谈何容易?
而这正是皇后想看见的。
燕明卿停下脚步,目光停在养心殿的殿门口,程芳小声问道:“殿下,要进去见见皇上吗?”
燕明卿沉思片刻,语气沉沉道:“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他的神色不太轻松,甚至隐含忧虑,程芳有些不解,但还是躬身回了殿里,崇光帝正坐在榻边,表情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进来,道:“明卿来了?”
他的语气情绪不明,程芳心里下意识一突,他跟了崇光帝这么些年,光是听着他一个字,就能得知对方的喜怒,而崇光帝这会儿,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甚至带着几分隐怒,并不仅仅是因为方才被曹勋顶撞之事。
程芳心惊地揣度着,小心答道:“殿下在外面候着呢,皇上要让他进来吗?”
崇光帝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冷不防问了一句:“你说,出了今日这事,朕是不是该尽早给他恢复身份?”
程芳呼吸一顿,背上的冷汗登时就流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一事,崇光帝是脾气好,看重燕明卿,可他毕竟是一位帝王。
如今的局面,立储之事被逼到眼前,不立燕涿,势必就要立燕明卿,可燕明卿前几日才刚刚向崇光帝提出过要恢复身份。
这个节骨眼上,事情竟然都凑在一起了,如此巧合,让崇光帝会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更的有点晚,明天双更补偿,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