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一云笑了,推开了他,兀自撑着手臂,坐直了起来,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大海,思考了许久,才扭头看向他,说:“你画我时,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这网友这么好看,一定是我老婆。”
陈一云避开了他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可李拓一看到他点头,便兴奋地跳了起来,跑了一大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看着平静无波的他,有些不确定,“你丫不会耍我吧?”
“嗯。”
他立马抓耳挠腮,想打人又忍住的样子,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扯起了他的衣领,“陈一云!你他么知道我发现你是男人的时候,想打爆你狗头的心情吗!老子这些年的心思这是喂了狗!你怎么想的!现在了,还敢耍我!我跟你说,你完了,你别想好过了!你若是不跟我,我让你身败名裂!信不信!”
“怎么个身败名裂法?”
“我……我……我还没想好!”
陈一云抓住了他的手,动了动,他就松手了,他忽而笑笑,“我听说有攻受之分,你觉得这该怎么分?”
李拓愣了愣,明白过来后,追上了他,勾肩搭背,鞋也不要了,眉头一横,“那肯定我攻你受咯,你看你,这么白,搁古代就一小白脸,一脸受相。”
“再者,你装女人装了这么多年了,委屈一下哈,就当受吧。”
陈一云打开了他勾在他腰上的手,“走开!”
两人这么一闹,算是入了邪道。
过了秋天,冬天到了。
陈一云再见到这幅画,是和凉伊一起看的。凉伊从出宿舍开始,情绪就很低落,一路也不说话,听李沫说,似乎失恋了。
可见到这幅画时,她眼里闪着光芒,说:“他一定很喜欢你。”
说实话,他觉得有些可怕。
会展开始,她演讲得很棒,和李老的交流也很有智慧,全程下来,礼貌微笑,耐心地讲解,知道他拉他去认识李拓,直到那个人出现。
她装出的微笑都没了,冷,除了冷,他再找不到任何词去形容她。
也是那时候,陈一云知道,凉伊啊,是许云烟的凉伊,不是何家的何思烟。
李拓说得很开心,言辞没有什么不当,可她仿若听不到一样,不做任何反应,见到苏白的瞬间只想着逃,她真的逃了,苏白去追。
李拓拉住了他,说:“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去处理。”
陈一云不问,回头看到李老,甩开了这人的手,他有些不高兴,可陈一云从李老眼里看出了什么,莫名的恐惧,这些东西,终于在多年之后被印证。
那天,李拓走的时候,说:“爸,这是我的挚友,他喜欢画画,你可以收下他。”
李老说,会考虑。
那一天,很大的雪。
陈一云一个人走在校园的路上,走了许久,身子都是僵的,可那个女孩蹲坐在地上,羽绒服里塞了奶茶,见到他,兴高采烈地拿了出来,笑着蹦到了他面前,“你看,还热乎着,该不该夸我?”
他绕过去,不理她。
她习以为常,追了上去,塞到了他面前,可怜巴巴地说:“我买了好长时间,怕冷了,捂着过来的。”他看了看,伸手接过,“你可以回去了。”
“今天不去打游戏吗?”
“不去了,天冷。”
“可……”
“你也回去吧。”他说完就走了,从未听完她后半句话,“今天是我生日啊。”
他回到宿舍,整理了资料,百无聊赖,盯着这人的主页看了许久,终究回了几个字,“我们散了吧。”
那一年,真的雪很大。
李拓来时,只穿着薄薄的一件毛衣,在他宿舍楼下大喊,“陈一云!你丫给我滚下来!我要活剥了你!”人们大概因为冷,没人看戏,只有几个人开窗看看,被冷风打了回来,放弃了。
他一直在下面喊,陈一云一直站在窗子旁看着。
他忽而明白了凉伊说的那句——他肯定很喜欢你。
是啊,是他喜欢,不是陈一云喜欢。
他会因为一个眼神,就决定放弃一个人。
那场大雪,李拓病倒了,一连几日,都死在了医院里,他每天坚持不懈地打电话,皆是无人接听,过了几天,陈一云来了。
他提着果篮,真真是来看病人的。
他一进门,李拓就跳下床,足足用了吃奶的力气,打了他一拳,嘴角都青了,可陈一云只是擦了擦嘴角,自顾自地坐在了凳子上,“凉伊说,你死了,我来看看你。”
“真是委屈你了。”
“伊伊,退学了。”
“我知道。”
“你妈妈做的。”
“我知道。”
“李沫跟了他?”
“是。”
“你们有心吗?”
“有。”
陈一云忽而笑笑,抬头看向他,说:“李拓,我们和好吧。”
他笑,肆无忌惮。
“你说和好就和好?当我是什么?”
“那好,那就散了。”他起身要走,李拓拽住了他,“伊伊这事,只有苏白能帮,他不动,谁都做不到。你们是同学,也知道,她不适合活在S城。”
“适不适合,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这事先不说,我只问一句,那日你抽什么疯?”
陈一云回头看他,笑了笑,“一时兴起。”
李拓苦笑,“那又为什么回来?”
“伊伊说,我该回来。”
“你们联系了?”
“她托我递交退学的一些材料。”
“所以你去查了?”
“何须查,明眼人看得清楚。”
李拓不说话了,抿住了嘴,过了好大一会,才说:“陆雨柔做的事,与我无关,也与李家无关。你要责怪,要打抱不平……”他还未说完,陈一云便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我们的事,只是我们,与别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