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半个月,尉迟南没再踏入后宫半步,也没有召幸哪位后妃,可见朝堂上多少烦心事,一来立储君,二来京东直道,三来西北战事,只这三样就够受的了,更别说西南又闹起了旱灾。
卫锋虽然很快回了南省,但他进京后所带来的余波震荡依然不减,他在朝堂上绝口不提立储的事,但他一走,汹涌澎湃的立储声浪扑向尉迟南。
七月露秋时分,宫里安安静静的,与朝堂上的喧嚣恰成对比,这个时候,有儿子的后妃是不会有丁点擅动的,因为怕惹祸上身,只要谁在这个时候说了立储的话,那她就是与朝堂上的人串谋。
崇华苑这几日请了三次太医去——莫蓉的胎位略微不正。
月中十五,中元节,也是民间的鬼节。
晚膳刚端上桌,尉迟南便跨进了崇华苑,自然是有内侍向他禀报这几日宫里的大事小非,少不得要说崇华苑这边请太医的事。
莫蓉正趴跪在榻子上——太医的意思,这样可以调整胎位。
尉迟南一进门,庞朵便机灵地把侍女们带了出去。
“不舒服?”坐到榻子旁,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腹。
莫蓉从榻子上爬起身,跪坐起来,“太医说每天这么趴几个时辰,可以调好胎位。”
抚摸着她的小腹,不期然,手下微微动了一下,惹得他这为人父的喜上眉梢,扫除了先前眉头上的疲累。
“陛下晚膳用过了吗?”看他身上的朝服,恐怕又是被那些朝臣烦了一天。
摇头。
“臣妾也没吃,要不陛下勉强陪臣妾一起吃点吧。”趴下软榻,拉他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几碟清淡的小菜,还有一大盅馄饨,尉迟南笑笑,这哪是勉强陪她吃,这很显然就是等着让他吃的嘛,似乎猜到了他今晚一定能过来。
“知道我今晚一定过来?”接过筷子。
“已经等了三天了,总有一次能猜对。”她不是神算子,什么都是靠猜的,当然也要有一点运气。
尉迟南这厢动了筷子吃饭,门口的李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几天了,皇上每顿都只吃那么几口,有时连筷子都不动,他自然急得不得了,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求助莫婕妤,眼下皇上谁那儿都不想去,谁也不想看,立储的事让他烦透了,现在看到谁都会肝火大动,唯有这莫婕妤不同,她没有子嗣争嫡位,也没有家人在朝堂里推波助澜,最关键,她安静,且猜得透皇上的心思。
一大碗馄饨吃完,尉迟南接过绸巾拭了拭嘴角,“不吃饭不觉得,还真饿了。”
莫蓉笑笑,顺便看了一眼门外的李琛,意思是这下他可以放心了,这一眼凑巧被尉迟南瞧见了。
“看来今晚我是又被人给设计了。”当然,这样的设计并不会让他生气。
莫蓉接过他手上的绸巾放到一边,“陛下再忙碌也要注意身子,不然怎么应付得了那么多繁杂的事。”
“注意身子?”哼笑,“有些人巴不得我快点被气死。”想到此不禁又是火气蹿升。
月上枝头,庞朵等人忙着收拾桌上的餐盘,莫蓉则拉着他出门,走路消食,就在这崇华苑里。
“你哥哥已经到了东省。”
点头,“兄长让人给臣妾带回了些海棠果,所以猜得到他已经到了。”她不瞒他,他们兄妹有消息来往。
趁着月色看她,“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他接下这副担子?”
“不是臣妾不愿意,兄长他就会听从,他只听陛下您的,臣妾的话只是妇人之言,不可不听,但也不能尽听,兄长这人海纳百言,但却很少把心里话说给人听,所以臣妾有时也不了解他心里怎么想的。”
尉迟南颔首,莫函这人是这性子,平常不怎么言语,话少得很,但做事却很精准,无论东省的粮官还是南省的盐官,他都做得很到位,所以他才放心放他去东省大动拳脚,“接下来就只能看他自己了。”很多事情并不因为他是皇帝就能帮得了他。
两人在草亭入座,月斜入亭内,洒在石桌上,明晃晃的。
“你认为现在该不该立皇储?”猛然暴出了这么一句,让莫蓉措手不及。
“……臣妾不敢乱说。”
“就你我二人,不怕。”
“臣妾见识浅薄,怕说错了,惹陛下不高兴。”
“你认为我不及你兄长?”莫函能海纳百言,他不见得不如他。
这么一激,莫蓉自然不能不多这个话,总不能承认他不如自己的哥哥吧,“臣妾虽然不大懂国家大事,不过——华夏子孙自古便重‘传承’,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布衣百姓,立国立家者,当先考虑后世,无嗣无子则无以为后,所以依照百姓的一般想法来看,国有储君,则有了后世保障,他们才可心安。”
点头,这些他明白,但是让他忌讳的是朝堂上这些党派,他的儿子都还太小,还不足以应付这些争斗,他担心皇储一旦立下,可能引发无尽的事端,但是不立,以眼下的状况看,那些朝臣也不会让他安生,“接着说。”
“立储君,各位朝臣当然是各有各的想法,但关键还是看陛下的意思,是立嫡、立长、立贤还是立爱。”立嫡则是二皇子,那是他过世的正妻所生,立长则是梁妃所生的大皇子,五子中谁更贤德,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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