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几句,就再没了别的。
说来也是,她才十岁,在一般人看来,就算嫁过去,又能作甚么?不过换个地方继续吃饭玩耍罢了,倒是替孟家多省几年的开销。
照着本朝风俗,成亲头一天就该去铺房,浦氏本来也准备了一套柳木家什,打算搬过去的,但韩太太得到消息后,竟特意趁着天黑了,派人偷偷送了一套红木雕花的家什来,充作孟楚清的嫁妆。她大概是担心柳木家具太过低贱,既跌了韩家的脸面,也让孟楚清以后在夫家不好做人罢。不论她是出于甚么目的,孟楚清都挺感激她。
浦氏摸着红木家具,舍不得撒手,恨不能就此留下,不送到韩家去了,最后还是孟振业三催四请,才令她出了门。
梅枝去瞧热闹看见,回来便对孟楚清道:“太太稀罕红木家什呢,只怕那套送走,马上又要惦记咱们这套了,这回她还有了现成的借口——反正你已经有了红木陪嫁,旧的家什留给她又何妨?”
孟楚清听完,马上叫了戚妈妈来问:“妈妈,当铺那边,可曾谈好?”
戚妈妈走过来,小声地道:“都说好了,朝奉说你是老顾客了,还是照原价,一千两。不过,您真要留一半给太太?”
孟楚清肯定地点点头,道:“他们总要过日子,我能接济几分,就接济几分罢,横竖也不是外人。其实如今咱们家这样的光景,太太小气,总比大手大脚的好。”
“那倒也是。”居家过日子,的确还是节俭为上,更何况,孟家马上又要添人口了,而且还有两位小娘子要出嫁。
说起孟楚洁和孟楚涵,她们的亲事,本来不该落在孟楚清后面的,但孟振业想着,孟楚涵姑且不论,就凭孟楚洁脸上的斑,她这辈子能不能顺利嫁出去都还很难说,难不成为了长幼之序,后面的两个妹妹都不嫁人了么?所以便以乡下人家,不讲究这些为由,先让孟楚清出了阁再说。
很快到了迎娶的时间,能很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奏乐声,听戚妈妈说,虽然婚期紧,但韩家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请了兴平县最好的迎亲班子,执着花瓶、花烛等物的行郎,整整站了两排,从前院的堂屋一直排到了院门口。
梅枝在一旁,显得兴奋得很,只是不能出去看热闹,又显得有些沮丧。孟楚清听戚妈妈讲着外面的热闹景象,也极想出去看看。说起来这是她的婚礼,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最没意思的,甚么也瞧不见。于是就想让梅枝代替她,溜出去看看。两人背着戚妈妈正商议,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抬头一看,原来是喜娘进来了。
这么快就要上花轿了?孟楚清有些茫然。喜娘说过吉祥话,从戚妈妈手里接过红包,笑着跟孟楚清道贺,帮她盖上了红盖头,道:“五娘子好福气,今儿是新郎亲迎呢。”
当朝并不流行新郎亲自迎娶,特别是这种家境悬殊较大的人家,更是不会亲自来,所以韩家大少爷韩宁能亲自来接亲,可算是给了孟家天大的脸面了。
不论他们韩家目的为何,在这一刻,孟楚清还是感激的,突然觉得,或许在韩家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孟楚洁和孟楚涵本来在厅里招呼那些来吃酒的未嫁小娘子们,此刻也都涌了进来,纷纷跟孟楚清道贺。说是道贺,其实都是些道别的话,说着说着,就泪水涟涟。孟楚清知道自己这时候也该落几滴泪,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她马上就要回到韩家庄来修渠,只怕过不了三天就能再见面,有甚么好哭的?
红盖头影影倬倬,倒也并非完全看不见前面的景象,只不过仅能瞧见个影子罢了。孟楚清由喜娘牵着,梅枝扶着,先到堂上拜过孟振业和浦氏,然后登上了花轿。
孟振业舍不得闺女,别过身,偷偷擦了擦眼泪。浦氏是既伤感,又兴奋,伤感的是,三个继女中间,就数孟楚清还跟她讲得上话,而今却要嫁人了;兴奋的是,等孟楚清一走,她就能把她屋里的红木家什全给卖了,那可是一大笔钱哩。
直到坐上花轿,孟楚清都没见着来迎亲的韩宁一眼,不觉有些恍惚,这都是甚么成亲哪,简直盲婚哑嫁,亏得她因为修渠,还曾同他打过几次交道,不然真是等掀开了盖头的那一刻,才晓得自己嫁的是甚么样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