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君,乾默吟。
沈夜在宴席的最右坐下,细细审视这个名满都城的豪门世子,真不愧是生意人,乾默吟鼻梁上居然还搭着只银边的眼镜,侧脸斜斜垂下一根银链子,挂在耳后。
乾默吟举杯,那链子便荡一下,处处彰显着与众不同。
"美玉在前,遍野芬芳,就是不知这独秀娇花会何时开?"
沈夜也举杯,遥敬乾默吟,"秋山君莫急,娇花如昙花,想见花开一瞬,需得耐心才是。"
沈夜这番话一出,便是告诉在场的众人,他今日要做这护花使者,虽也到了宴上,但人,还是他的人。
门客们面面相觑,越发觉得奇怪,沈大人久不近女色,怎么独独被这晴姑娘摄去了神魂?
众人不知此间缘由,心下却热了起来,能将白银祭司迷住的女人,那该是何等美人?
此生能得见一眼,也算是赚了。
沈夜独坐在左边,分明每个人的位置间距都差不多,但他却像坐在别处,与此间众人格格不入,好生疏远。
不过,除了秋山君,倒也无人在乎。
谁会想与这位阎王爷套近乎?
因着这些恐惧宴上少有人敢看他,那些飘来飘去的眼光都在触到他之前主动折返或跳过,给了沈夜机会,细细观察秋山君门下这些人。
坐在前排的,大多束着白玉冠、金丝腰带、金缕鞋、身上的衣料也多是上品,就算本身没有,也靠这昂贵的衣装装点出了几分雅致。
但往后,不过就是衣冠整洁罢了。
哪怕乾默吟本人并没有想靠着世家、金钱给门客分层,这深刻在人们心间的门第之差也已经规训了这些世家子弟,叫他们'懂规矩';。
或许,因为沈夜的存在,这些世家公子们今日都坐得十分端正,个个挺拔如松,他们自己带着的侍卫也都规矩的站在主人身后,如此一看,今日这秋山居里,持剑的便有百人之众。
想到这里,沈夜倒是品出点儿别的意思,怪不得秋山君这两头卖乖的迎风草能在银月都混的风生水起。
他这是以门客的名义,在自己的手底下养了几千私军,沈夜勾起一丝笑来。
横唐律法规定,世家贵族不可养私军,违者当斩,但却没有规定不许养门客、门客不许养护卫随从。
将律法研究的如此细致,明晃晃的钻漏洞到叫人说不出话来...倒真是手段高明。
沈夜打量全场,除了秋山君·乾默吟和自己斜对面的青衣青年,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有时候,光从衣着气势就能看出哪些人是主角,那些人是配角,真是无趣。
等了一会儿,酒水也已经备齐,沈夜的余光瞥到正中的花帘微动了一下,两个眉目浓烈,如黑墨,着素衣长衫、束高冠、踏高木屐的少年开帘而出。
他们将笔直的黑色墨剑高高举在头顶,踏前三步,单膝跪下,'嘭';的响动,吸引了满座相互祝酒酬唱的客人们——声如洪钟道,"——宴——"
藏在宴厅的四角、无人可见的大鼓猛然敲响,"咚咚"之声不绝于耳,悄无声息的夺了公子们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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