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怔了怔,但显然他不认为留在周安身边是好事儿,于是推开周安,疾步走回房间,碰一声隔断了周安的视线。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周安跪坐在地板上,愣愣地看着关策的房门,梦中那种被抛弃的痛苦再一次袭来,将他从头到脚冻得冰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安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走过去,在门口蹲下。
“……关策,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异常,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寞,“我失控伤了你,很抱歉。”
如果只是道歉,周安觉得还不如不说,他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不是乔源,我叫周安,就是那次片场爆炸死的那个群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的魂就来到乔源身体里了,一开始我以为乔源也死了,直到那次喝醉住院。”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当时真正的乔源回来了,跟我打了一架,我赢了。”周安说着笑了笑,“从那以后他就不见了,我又一次以为自己真的活了。可没想到今天……”
隔着厚重的门,周安不知道关策是不是醒着,有没有听到。
但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对关策做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没脸继续赖在他身边,他只是想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我梦见你爱的是他,根本不认识我。”酸涩涌上来,周安喉头好像塞进一块火红的碳,烧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缓了缓,苦笑一声:“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梦想着有个温暖的家。你可能永远无法想象我第一次看见你的那种悸动,那种……瞬间想要结婚,想要给你买房子,给你每天做饭的冲动。”
“但我怕吓着你,因为你看起来不好接近,冷冷的,好像多跟你说一句话都是冒犯。”周安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只能一点点哄着你,小心翼翼接近。你终于松口的时候,我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去街上宣告,可是我怎么就忘记了,你一直把我当做乔源……”
说到这里,周安陷入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叫他乔源,认为曾经的浪子终于回头,变得沉稳起来。可谁也不知道,其实乔源身体里住着一个叫做周安的人。
周安以为自己战胜了乔源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原本属于乔源的一切,他不仅是享受,更要越活越好。
可实际上呢,这一切不过是幻影,他周安什么都没有,只要乔源愿意,他随时能拿走一切。
周安抹了一把脸:“这段时间一直给你添麻烦,真的很抱歉,我……”
他想说“我先走了”这样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话一出口,他和关策之间那点全靠他厚脸皮维系起来的关系就断了。
周安舍不得,那句话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背后的门被打开,周安愣愣地抬头,视线与关策的短暂相遇。看见关策憔悴的脸,他后背一紧,唰一下站起来。
与他忐忑不安的心情相比,关策表现得很冷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朝卫生间走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周安的脑子一片空白,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关策起这么早,是要去上班吗?
周安机械地走进厨房,用仅有的几样材料做好早餐,刚摆上餐桌,关策穿着浴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看见桌上热腾腾的早餐,他冰冷的表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周安将勺子轻轻放在桌上,尴尬地解释:“我、我随便做了一点……”
气氛沉重得让他手足无措,不过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关策没有报警,也没有让他立刻滚蛋,给了他那么长的时间不是让他赖在这里不走,还假惺惺做一餐早餐的。
他应该主动在关策出房间门之前自动消失,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
周安心里很清楚,但是……人就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在关策沉默的眼神里,周安狼狈地转身,落荒而逃。
“站住。”
背后响起关策喑哑的声音,周安脑子嗡一声响,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几乎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