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锦墨居的静谧不同,此时南苑的梦兰轩正不断传出女子恶毒的咒怨,隐约还掺杂着一些瓷器破碎的声音。屋子里,楚瑶依正泄着内心的愤怒,地上早已堆了大面积的碎片,而一旁的美妇人只是冷眼看着,并未说话。
良久,那美妇人起身一把夺过楚瑶依手中的玉碗放下,沉声道:“可泄完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要克制!过不了多久,这国公府便是我们母女的天下,你何必非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还好这次那个死丫头答应把她的贺礼给你,不然,我看你这次打算怎么办啊!”说着,还略带宠溺的戳了戳楚瑶依的额头,显然是不忍心太过苛责。
“娘,你是没听见她说的话有多难听,话里话外都不想把画给我,女儿我为这可是费了不少口舌呢。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转性了,这和娘你说的根本不一样嘛”。楚瑶依嘟嘴气鼓鼓的坐在那夫人身边,手中的绣帕早已被搅成了麻花。
“瑶依!我强调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东边馨语轩里躺着的那位才是你的娘”烛火摇曳,妇人的声音冷冷响起,而美眸之中跳跃的野心却昭示着她对这个称呼的满意。自己不过是比馨语轩里那个女人迟进门了几年,论能力、姿色也都不差,凭什么自己只能作个妾,害的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开口叫自己一声娘。
“姨娘,那女儿要怎么办,如果不能除掉楚滢翾这个绊脚石,我就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下。现在外面的人都只知道定国公府有个东篱第一才女,而不知我这个二小姐,这样下去,女儿以后可就没什么指望了”。楚瑶依慌了,听自己姨娘的意思,这是不打算争了吗,那她要怎么办,她还想靠着姨娘摆脱庶出的身份呢。
都说知女莫若母,楚瑶依那点小心思哪瞒得过唐氏的双眼,她摸着女儿的长,语气森冷如鬼魅,“你放心,那个小贱人不会再挡着你的路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国公爷唯一的子嗣”。想到自己在萧梓馨(即主母萧氏)药中动的手脚以及安插在楚滢翾那里的语凝,唐氏的面容愈的扭曲狰狞。自己的女儿不甘心做个庶女,自己又如何甘心只做个小小的姨娘呢,虽然她已经夺到了掌家大权。这不够,远远不够......
“姨,姨娘,你有办法?”楚瑶依下意识的避开了点,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的唐姨娘让她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但内心的嫉妒因子还是让她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你早些回去睡吧,我安排好之后会让碧罗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记住一点,那就是,没人能阻挡你的路,想要什么就尽力去夺、去争,管它之前是谁的,抢到手就是你的。”也没有为自己的女儿解惑,唐氏仅说了几句无关要紧的话便送满腹疑惑的楚瑶依出了院子。此时此刻,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说的这几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破坏她们母女关系的利器......
见状,楚瑶依也没再追问下去,自家姨娘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若是她不想说,你是没有办法让她开口的。想到不用自己费心就可以处理掉那个一直堵着自己的那个小贱人,她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带着雪兰回了自己的院子——锦蝶居。
望着女儿的身影越走越远,唐氏禁不住摇了摇头,瑶依的定性还是差了点,这对自己来说绝不是个好现象。又想到那日在陶然居楚滢翾的种种表现,她紧了紧双拳,有些事也该着手安排了,这次百花宴势必要让瑶依在梅妃跟前出足风头。
转头回到屋子,唐氏唤来碧罗,匆匆写了封信交到她手中,满脸严肃地道:“明日一早,你便将此信送去唐府,尽量不要让人现。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我大哥手上,若是大哥有什么吩咐,你回来之后,务必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碧罗也不多问,只接过唐姨娘手里的信件,见没有什么其他吩咐,遂将信件收于袖中,转身欲走。
本以为明日去送封信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不曾想刚要出门,身后就飘来唐姨娘幽幽的声音,“你先等等...”碧罗闻声撤回了踏出门的那只脚,走到屏风前,垂眸待命。
“去把语凝那丫头找来,我有事要她做”。
“二夫人,这个时候找语凝,会不会惊动大小姐那里,奴婢感觉大小姐最近好像变了很多”碧罗小心翼翼的观察唐氏的面色,见没有什么异样,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只听“啪”一声,唐氏手中的笔已被她重重拍在了桌上。
“什么时候本夫人的事要你这个丫鬟来操心了,是不是觉得大小姐更受宠,想要另择高枝啊?”唐氏的声音骤然变冷,斜眼看着已经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连连告罪的碧罗,心中冷笑,不过是一个粗鄙丫鬟,也敢对她指手画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多时,心底划过什么,唐氏的语气又软了下来,“碧罗,我知道你待我一片真心,你说得对,我太心急了,你别放在心上。”说着,还亲昵的拉她过来,拔下头上戴的墨绿玉簪放到她手中,“拿去换点胭脂水粉,女孩子家可得多多注意打扮”。
见碧罗的情绪已经缓和,唐氏心底暗讽,丫鬟就是丫鬟,稍微给点好处她就会对你感恩戴德。瞧瞧,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收买方式多么管用,很轻易的就抹杀了一个人的同情心。
“谢谢二夫人,奴婢明天就找机会把语凝约过来,决不会让大小姐那里的人现端倪”。碧罗复又跪下,对着唐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便走了出去。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唐氏一个人坐在桌旁,细长的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次,自己连大哥那里的势力都动用了,双管齐下,就不信楚滢翾那个小贱人能翻出她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