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何家门户不大,跟蔺晗家差不多,蔺晗以往来过一两次。
新房里另一位女傧相已经到了,蔺晗的老同学,袁真儿。
袁真儿穿着一身红粉的长袍,脸上画了妆,看起来陡然大了几岁。
几人见面,忙拉了手问好。
何敏秀一身大红新娘子的打扮,不是旧时候宽松的那种,但也不是纯然新时代的类型。结合两者,有旧时的保守和喜气,也有新式简洁和利落。
她本就是个话少腼腆的人,今日是新娘,更是不轻易开口,听到什么都微微抿嘴笑,若是见问,则“嗯”一声答应。
很快宾客们上门了,蔺晗跟袁真儿去迎接女客。
其实基本就是她们中学以及以前附小的同学。
上门的基本都要往新房里走一遭,跟何敏秀道喜。
站得久了,许怜娇和方雯见她腿酸,拉着她躲起来喝点茶水偷个懒。
方雯东望西瞧的,突然指着大门口道:“赵真真来了,瞧她,她竟然理了短发!”
蔺晗和许怜娇赶紧回头去看……还真的是短发,都到脖子处了。
赵真真先去了新娘屋子,呆不了几分钟就出来,看到蔺晗等人坐着,笑着走过来加入。
“瞧我看到什么,一个光明正大偷懒油滑的傧相。”
蔺晗笑着道:“怎么,要不要去警厅报案抓我。”
赵真真拍手笑道:“想是想啊,可这么个美人儿,我怎么舍得。”然后围着蔺晗绕了一圈,将她上上下下看了遍,“怎么才出学校,就觉得变漂亮了?”
赵真真说话总是这样,夸起人来呢比旁人浓烈,贬损某人呢也刻毒到叫人难以消受。好在对她,赵真真都是比较客气的,蔺晗笑嘻嘻的接受她的赞美,反问她:“怎么剪头发了?”
赵真真甩了甩头发,带着矜持的笑,轻描淡写的回:“我们学里流行,被她们撺掇着,也就剪了。”
学里!
方雯惊讶的睁大眼睛,“你去读大学,哪一所?”
蔺晗也好奇不已,她们芳华女中虽然成绩好但是去大学的不多,主要是她们学校本身以及生源都比较保守。就她知道附近另外几所先进人士创办的女中,小半女学生升大学。
赵真真咳了咳,道:“也不是什么好学校……”
许怜娇推了她一把,“快说。”
“同文大学。”
同文大学不好不坏,排名中等,但也够叫人羡慕。
方雯不由感叹,“以后你就是女大学生了。”
赵真真心中越是得意,嘴上越矜持,“哪里,预科都要读好些年呢。”
许怜娇忽然道:“我们诗社里好几个是你们同文大学的,听说你们学校的话剧社特别有意思,每年都出很多革-命戏剧。”
赵真真才在学校里报到,就听说了话剧社的名头,此时听外头人都知道,不由与有荣焉,“你们要是喜欢,我请你们来学校听话剧。”
许怜娇是真对话剧感兴趣,方雯是爱热闹,哪儿热闹,哪儿人多她都愿意去交际。两人忙把头点,叫赵真真一定得记住了。
唯独蔺晗故意低头喝茶。
她才不要去看革-命戏剧,吃饱了撑着找不自在么,本来这个社会现状已经够让人痛苦了,还去看这种残酷的剧,看了也去革-命不成?
原谅她,她不是有这种崇高理想的人。
如今社会还有十几年的安稳日子,她慢慢攒钱,等动乱来临之时,想办法一家子去香港,或者去北美。
独善其身不是可以骄傲的事情,但和平年代长大的她,怕痛怕死怕这个时代的残酷,唯一想得到的,是逃避。
赵真真偏偏注意到蔺晗的沉默,问她:“怎么,你不想来?”
方雯伸手在蔺晗腰部轻轻掐了一下,“又想窝家里了是不是?你家是金屋还是银屋,叫你就这样离不开。”
蔺晗泪目,她觉得自己没有太宅,只是她喜欢跟人下馆子、踏青之类的活动,就算去看戏剧,她喜欢锣鼓喧天的武戏,不爱高雅高尚的革-命戏剧呀。
许怜娇站在方雯阵营讨伐她,嗔她道:“不许你脱离群众、脱离组织,以后我们做什么,你都要跟上。”
赵真真看看方雯和许怜娇,又看看蔺晗呆滞的苦脸,哈哈笑了,“你们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