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好的图景,陶然听了心里暖烘烘的,问:“离你的新房子很近么?”
盛昱龙点点头:“就隔一条街,拐个弯就到。”
“那你怎么不买在一个小区,最好对门,不是更方便?”
“那不行,那我不成跟丈母娘老岳丈住一起了么?我不让你跟公婆一起住,你也别让我跟你爸妈一起住。咱们俩还是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然干点事都不方便,也尴尬,远香近臭你懂不懂。”
陶然就哈哈哈笑了起来,说:“你想的倒挺远。”
陶然其实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他还不到十九岁,还很年轻,即便是将来如何面对他爸妈这件事,他也没有过多去烦恼……这是太遥远的事情了,他和盛昱龙其实都没有短期之内公开的打算。
如果可以,最好一辈子都不公开,在那个年代,那个社会,陶然觉得他爸妈都未必听说过同性恋这个词,可能都不知道男人也可以爱男人。既然公开是注定的伤害,那就尽量不要公开……反正他们还有大把时光来筹谋这件事。
其实他觉得盛昱龙之所以对他爸妈这么好,有补偿的成分在里面。不光他这么觉得,周强也这么觉得。
因为盛昱龙其实并没有多少存款,当初做生意就借了周芳不少钱,这一次不好意思再跟她开口,所以陶家那套房子的钱,他是管周强借的。
周强其实比他有钱,家里有个管家婆,赚的钱大部分都攒起来了。听说盛昱龙要借钱给陶家买房,他有些不大高兴,说:“你倒是会来事。”
“那房子现在买,将来只赚不赔,我觉得他们家不买一套实在可惜,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周强说:“你这是在补偿他们夫妻俩么?”
盛昱龙抿了抿嘴,说:“你小子怎么一提到这些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周强说:“你既然觉得对不起人家,就别祸害人家儿子。”
“我们俩是自由恋爱。”盛昱龙说。
“你也好意思说自由恋爱。”
“本来就是自由恋爱,我能保证给他别人给不了的,能保证让他这辈子过的幸福,这不就够了么?难道让他去结婚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好的?”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值得的,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人会越来越自私,还是说爱情会让人蒙蔽双眼。盛昱龙对待这件事的看法,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改变。
他一开始觉得他给陶然的再多,也比不上陶然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拥有的多。可是随着他和陶然感情的加深,他这些观念开始变了,他开始越来越觉得,自己才是世上最能让陶然幸福的人。
难道他松手,让陶然去跟一个女的结婚,陶然就能过的更幸福么?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比他更爱陶然?有哪个女人能比他更能照顾陶然,给陶然优质的生活条件?
他爱的越来越理直气壮,是陶然对他的爱,给了他这种自信心。
周强明明觉得这都是狡辩,偏偏被盛昱龙说的哑口无言,最后不知道说什么,掏钱完事。
因为有一点是肯定的,盛昱龙的存在对陶然是好是坏暂不下定论,但对于陶建国夫妇,那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能帮着兄弟补偿补偿那对可怜的夫妇,他还是要伸手,毕竟他也很喜欢陶建国那个人。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责难盛昱龙,而是他这么久翻来覆去地想,都想不出这段感情能有什么好结果。
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一设想就是惨烈后果。
兄弟反目,母子成仇。
想想他头都大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觉得两个男人过一辈子,太难了,多经受点苦难也好,来之不易,才会倍加珍惜。血泪滋润了土壤,爱情的种子才能生根。
98年的最后一天,是在寒冷的北风中过去的,全国都在降温。盛昱龙躺在床上跟陶然打电话。
陶然他们宿舍的一起出来,和广州市的市民们一起跨年,外头闹哄哄的,很热闹。
突然电话那头更闹哄了,盛昱龙听见窗外的鞭炮声隆隆作响,这是长海市的跨年礼赞,然后听见陶然在电话的另一头兴奋地喊:“盛昱龙,新年快乐,在放烟花,你听见了么!”
那么喜悦的,兴奋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想象那一张青春洋溢的,幸福的脸。
1999年就这样到来,他们俩此生共度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