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余和平忽然扭头看向他,“我一直都这样,只是以前爱在你面前演戏,现在我不想演了。”
梁成东愣了一下,半天都没有说话。
余和平说:“考不考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是告诉我说,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能主宰自己的人生么?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我离家出走,也是自己选的,我也不会后悔,我在过我想过的人生,走我想走的路,梁叔叔,你不替我高兴么?”
梁成东脸色难看,沉默了半天才问:“你在这上班,你爸妈知道么?”
“不知道,我不想告诉他们,你也别告诉他们,你要是告诉他们,我还会跑的。”
“你知道他们会担心你么?”
“他们会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余和平说,“他们担心也罢,不担心也罢,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余和平问:“你真要听么?”
梁成东看向他,余和平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他们都还没有你重要。”
梁成东避开了他欲望直白的眼睛,喉咙动了动,说:“你还是跟你爸妈说一声,即便不告诉他们你在哪,也该让他们知道你过的很好,起码不让他们担心,何必搞成这样,到头来伤了他们,也伤了你自己。”
余和平低下头来,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梁成东又问:“你来这上班多久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刚来的,朋友介绍的。”
“你在这边也认识什么朋友?”
余和平“嗯”了一声,说:“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不会再缠着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缠着我……”
“你不管我,就那么跑了,我追都追不上……”余和平声音黯淡,似乎想起了极伤心的往事,“你都不知道我追不上的时候多伤心,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厌烦我,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伤心。”
“和平……”
余和平眼眶湿润,扭头笑着看他:“不过我一点都不怪你,你不厌烦我才不正常呢。”
他这样畸形的,不正常的一个人,世上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他,连他自己的母亲都忍受不了。
余和平推开车门,说:“梁叔叔,谢谢你,如果不是认识你,我可能还是过去的老样子,现在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觉得活着真好。”
他说着就要下车,梁成东却一把抓住了他,说:“和平,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余和平回头看他,眼睛闪着微弱的光问:“有什么需要都行么?”他忽然忽然坐了回来,直直地看向梁成东,车里没开灯,有些暗,黑暗好像给了他极大的勇气,他忽然趴了过来,梁成东吓了一跳,人就朝后躺去,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余和平却没有停下,继续朝他身上爬,头也低了下来,似乎要亲他。
“和平!”梁成东厉声说道。
余和平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他身上,双手按在梁成东结实的胸膛上,那透过薄衬衫传过来的热力似乎灼伤了他的手掌,他微微颤抖,鼻子几乎蹭到梁成东的眼,然后笑了出来,眼睛有一瞬间的妖冶,哀伤。
“你早就知道了吧?”余和平说,“我喜欢你,女人喜欢男人那样喜欢。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那天你跑了。你觉得我是个怪物么。一个身体是男人,骨子里却渴望做个女人,嫉妒着自己的母亲,一心想和你上床的变态。”
梁成东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大胆而直白的话,一时都惊呆了。余和平忽然低头去亲他,嘴巴触碰到他的,出奇地火热柔软,简直烫着了梁成东,他一把就将余和平推开了,余和平像一条蛇一样退了回去,打开车门下了车,说:“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了,不然我会吃了你的。”
他说:“我是个想吃男人的怪物。”
余和平快步朝公司宿舍跑,暖风吹拂着他的脸,没有了头发的遮挡,他的眉眼都暴露在灯光下面,他大口喘着气,兴奋,伤感,紧张,又好像有解脱的快感,这些情绪堆积在他的身体里面,好像只有奔跑才能让他不至于疯狂。
余和平晚上的时候做了一个春梦,梦里头梁成东捏着他的嘴唇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追逐着梁成东的手指头,说:“我是个妖精,想吃你。”
然后他在早晨的阳光中醒来,身上满是潮湿。大概是猛然醒来,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外头的光,他伸手挡住,过了好一会,才从手指的缝隙里朝窗口看,看到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彩,白的像棉花糖一样。
陶然也醒了过来,昨夜看书到深夜,导致这一觉就到了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却看见了床头的一幅画。
画的是他,神采飞扬,尤其一双眼睛,熠熠有光。
下头写了一行小字。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大概人刚醒的时候心都是格外柔软,陶然撇撇嘴,看向窗外,手里捏着那张肖像,很不情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