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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托忽而望住不动了。
随后,少年清澈的双眼中,便倒映着那只手,瞧着它轻轻一勾。
“嗡——”
仿佛听见了蝴蝶振翅的声音。
远处的熔浆里,陡然爆开无比明亮的白光,那白光瞬间穿透炽热滚烫的封锁。
下一秒,那枚众人遍寻不得的鲛珠,就这样破浆而出。
突然出现的鲛珠纤尘不染,在空中略一停顿后,便像归巢的乳鸟,直直飞入了叶沧摊开的掌心!
“——轰隆!”
同一时刻,脚下猛地震荡起来,放眼望去,一束束巨大的火焰之柱从大地喷薄而起。
这一刻,这片火山群终于真正醒觉了开来。
喷出的浮石和炙热的火山灰从海底升起,浑浊的烟雾和水汽缓缓覆盖上空。周围的穹丘随着摇晃的震
动,不断塌陷,人们开始惊慌失措地惊叫呐喊。
但,身处最中央地带的三人却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
雷托脸上带着茫然和震惊,像第一次认识叶沧的表情。而多琉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笼于漆黑下的人,瞳
孔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把眸光撞碎。
直到雷托的通讯器传来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雷托,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赶紧取回鲛珠?!”
雷托:“我……”
他说不出话来。
“……取回?没有去,哪里来的回?”那隐藏在兜帽之下,始终看不清真面目的人忽而轻笑一声,“明
目张胆地在正主面前宣示主权,谁给你的胆子——嗯?”
四周的风突然变了。
干燥得仿佛挤不出一点湿气的空气里,一下子腾起了无数巨型水柱。
这些水柱以叶沧为中心,犀利地射向高空巨大的星舰,并在所有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锁链似的绞住对
方,硬生生地将其拽了下来!
巨大的坠落声夹杂着无数惊恐的尖叫,而做出这一切的人似乎全不在意,他抬起下颚,居高临下,此方
睥睨。
“记住了,只有我才叫物归原主,它是——我的东西!”
在鲛珠回应般骤然爆亮的光芒下,那人的兜帽顺势掀开,落下。
——……很美。
仿佛是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光,集神明得天独厚的宠爱、钟灵毓秀于一身。再多的词汇,在这份展露出
的容颜下,也变得无比苍白、贫瘠。
甚至已经超出了视觉冲击的范畴,化身为了一种纯粹的、不容置喙的法则和真理。
一个眼神便叫人心碎,连灵魂都轻易动摇。
远处从坠落的飞船中死里逃生的星盗们,嘴里发出嗬嗬的无意识呢喃,他们死死凝视着那道身影,开口
的声音无比嘶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亚特兰蒂斯现在最高的战力,应该只是王卫队才对!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计划里会半点没有
提到?!!
叶沧轻笑一声,然笑意不及眼底:“有趣。站在我的国土上,伤害我的子民,却还反过来问……我是
谁?”
环绕周身的水柱怒龙般咆哮起来。
他缓缓抬脚。
星盗们望着步步行来的人,不知为何,蓦地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刺激。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瞳,在他
们的脑海里无限放大,就像沉入了海的最深处,最瑰丽的神秘展现在他们面前。
但那神秘超乎了他们灵魂的重量,无法承受,只能叫人窒息。
这便是——海妖之王,压倒性的精神力。
叶沧望着一个个因为呼吸困难而濒临昏厥的星盗,神色毫无变化,只是忽的,感到手腕一紧。
他回头,就看见多琉伸出未曾受伤的左臂,拉住了他的手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银色的长发逶迤一地,灰扑扑得失却了往昔的光泽。他没有力气战立,跪在地上,双眸因为过多的
失血而涣散。可他仍执着地抬着头,紧紧凝视着叶沧,语气微弱却坚定:“不要走。”
叶沧神情一动,脚下的步子随之停下,他忽的叹了口气。
“……我不走。”
就像在安抚一个孩子,或者说,此时此刻,这个流露出脆弱与茫然神情的人,在叶沧面前就是一个孩
子。
叶沧伸手覆在多琉鲜血淋漓的右臂上,多琉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不过下一刻,他绷紧了肌肉,倔强地不
愿躲开。
很快,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从伤口传来,原本火辣辣的痛感蓦地消去了。
叶沧没有治愈的能力,但他可以通过精神力欺骗对方的感知,从而缓解疼痛。他一边收回手,一边垂眸
望着抿紧双唇、兀自忍耐的青年,有些无奈,有些释然。
果然……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呢,虽不再清冷,风骨仍在。
“喂,虽然我不清楚你们现在是什么状况……”旁边愣怔的雷托终于缓过神来,他吐出一口气,“可是
这一片已经快要被熔浆包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不——”叶沧摇了摇头,从高高的山上下望,俯瞰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其中不乏有他无比
熟悉的脸庞。
他缓缓张开双臂,迎着荒野的狂风、嘶吼的熔炎,在辉煌灿烂的焰光下,微微一笑。
那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似要乘风而去。他的眼底蓦地腾起了一簇火炎,与所有的熔浆交相辉映,光芒万丈——
他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犹如王迎来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