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战况一边提出建议。
“鞑子兵壕沟战法还真是够蠢的,把兵放在沟里面挨炸弹,这个僧格林沁也不过尔尔嘛。”
左宗棠也举起望远镜,接着火光一下就看到五里外的战场上,一面日月同辉旗插上了清军炮兵阵地,约莫有数百名掷弹兵已经组成横队,正在几个身姿颇为昂扬的青年军官指挥下进行排枪射击。还有数十人则忙着用锤子和铁钉钉死阵地上大炮的火门,又将缴获的火药聚成一堆堆的,放火点燃。
与此同时,清军主帅僧格林沁也穿戴着一身精良打制的黄色棉甲,手按腰刀伫立于一排大木盾之后,前方几十步外便是依托着另一排木盾同明军交火的外火器营的洋枪队。
在僧格林沁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三排跪在地上,身上横捆着四五道绳索的绿营兵,在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手提钢刀的八旗兵,都是僧格林沁的戈什哈。还有几排已经掉了脑袋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还有十几颗血淋淋的头颅已经悬了起来!
“僧王!我不服!我不服……”
一个跪在地上正要挨刀的汉子忽然大叫起来,正是那位从小就长在广州城的旗人青年关元宝。他是跟着溃退的清兵一起跑进清兵大寨的,正好撞上杀气腾腾出来督战的僧格林沁,于是便被几个戈什哈拿下,绑在这里就等着砍头了。可偏偏不肯老老实实掉脑袋,大声喊叫起来——说真的,僧格林沁的戈什哈也没有什么行刑的经验,所以没有堵上这些倒霉蛋的嘴。
“嗯,你不是广东人?北方来的汉子怎么也怂成这样?”
僧格林沁是不会理睬个要杀头的绿营武官,说话的是临时充任监斩官的傅方。
“我不是北方来的,我是广州的旗人,满洲镶白旗瓜尔佳.元宝!广州是我的家,我家里人祖祖辈辈就在广州,已经有150年啦,整整150年啊……你们是在保大清保皇上,可我是在保家保亲人,我怎么会怂!可是我和我的人只有点不着火的鸟枪,想冲上去肉搏连把杀人的刀都没有,只能在个沟里面挺着死,难道这样死了就能保住大清江山,就能保住广州城……”
说到伤心之处,这个关元宝居然放声大哭起来。听得傅方也伤心难过,说实在的,今晚上这事儿真不愿这些绿营鸟枪兵、抬枪兵,都是僧格林沁的指挥失误,居然忘了明军手里的炸雷厉害,把一帮鸟枪兵、抬枪兵放在个沟里面挨炸!而部署在壕沟后面刀牌兵、长枪兵关键时刻都磨磨蹭蹭不敢向前。你让这些急切之间连火绳都点不着的鸟枪兵抬枪兵怎么打?
“松绑!”傅方大手一挥,便饶了关元宝一死。陪着关元宝一起准备挨刀的十几个绿营兵也跟着大声嚷嚷想求活,只可惜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广东人,一口粤语说出来傅方听着都烦,冷哼一声:“凭你们这些一钱汉也想活?都砍了!”说着话就冲行刑的戈什哈一打手势,十几颗脑袋全都滚落在地了。
望着前一刻还和自己蹲在同一个战壕里,现在已经丢了脑袋的十几个属下,关元宝长叹了一声。在满大人的眼里,汉人的命只值一钱!在汉人的朱家皇帝眼中,这满人大概也是个个都该死吧?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场上广东口音的欢呼声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关元宝的思绪。
“关小子,那些一钱汉在吼什么呢?”傅方拽了一下好像是惊魂未定的关元宝。
“他们是在山呼万岁,大概是朱逆要亲自上来了吧?”关元宝望着前方火光冲天的地方,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