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了一下,口、鼻周围的皮肤立即开始龟裂,暴露出干巴巴毫无生机的苍白死肉。他伸出僵硬的右手,在地上吃力地摸索了七八回,这才抓住了王继勋——或者说,曾经是王继勋的那堆东西。
“一共死了一百八十九个婢女。都是王老头闲的没事时候,一个一个亲手弄死的。”晚倍噩抓起紫色从省服的后领,把那张又薄又轻,好似挂毯一样的人形物事提了起来:
“完事以后,他还会饮干这些女人的血。哈,饮干伊们的血!王老头以为这样做就能转变成我族,从此永不衰老青春常驻,一年接一年的活活无聊死!哈,凡人,永远愚蠢而低贱,记不住任何教训!”
“那谁才不愚蠢?”高殷本来可以不接腔,但厉鬼实在是死鸭子嘴硬,居然愣是激起了属于二十岁年轻人的好胜心:
“是你们这些晚倍噩?还是地里那群土无伤?你们若是真的高贵,为什么天下却是凡人之天下?说!”
“我讨厌你,小崽子。”厉鬼把王继勋的残骸丢到一边,手、臂、额、面等处的皮肤开始一片片崩裂脱落,筋肉与骨架似乎也正在萎缩。怨灵察觉到了他的虚弱,立刻仿佛鲛鱼嗅到血腥一样扑了上去,口中传出充满愉悦的呻吟。“你跟驼牛署那个六王,全是一副嘴脸。”晚倍噩完全瘫在了地上,只有那张嘴巴还在动个不停:
“只有你们最正确,只有你们最高尚,只有你们才是命中注定支配天下之人……呸,呸!我就算被红渴折磨疯,也不碰你们的脏血!”
“六王?”高殷咀嚼着这个词语,宛如遭受电击一般全身发麻。/我居然会留他一命。我居然给这个政变主谋又一次翻盘的机会!/“不止六王。还有九王!死到临头还为他们打掩护,你对这些叛贼到底是有忠诚?!”
高殷感觉胸口里有一团火在烧。从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砸得舌头一阵阵发痛。背叛,又一次的背叛,背叛连着背叛,这些叛贼为什么不肯消停?为什么就是不肯消停?!
他很愤怒。非常非常愤怒。不过,有个家伙比他更加愤怒。“我?对他们忠心?哈!”厉鬼的笑容愈发扭曲,吐字也变得模糊不清。他舔舔口腔,把脱落的牙肉连着尖牙一起吐出来,就好像那是一些发了霉的、变了味的、不吐不快的劣质坚果:
“你以为我是什么?你爹放在驼牛署的那几只宠物?别做梦了,‘陛下’,你控制不了我,你叔叔也一样控制不了我!等着吧,小崽子,等怨灵把你带走的时候,九王也得陪你一起过去!‘封印解除’的时候,东营的那些小东西也一并放出来了!”
月华刀的光芒仍然璀璨夺目。但刀锋所能照亮的范围,却在一寸接一寸地渐渐缩小。高殷木然地站在穹庐中央,曾经充满怒火、急速跳动的心脏正在迅速冷却。看起来就要结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高家叔侄的明争暗斗,似乎就要以这种滑稽的形式,最终结束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