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兄弟你误会了,”在区区一名伍长面前,赵栋成用不着再喊“长官”。他看看空旷的村路,心里不由得一阵着急,语速不知不觉地就快了起来:
“我是殿下派过来传令的,必须马上见到呼延队主!麻烦兄弟帮我个忙,先别忙着修工事了,找人要紧!”
“人就不必找了。”略带沙哑的年轻男声,突然从前方的路口拐角传出:
“也别急着发号施令。这里的指挥官是我,而不是你。”
经过漫长的跋涉之后,赵栋成终于见到了接掌堡子湾防务的呼延队主。这人很年轻,看脸型还有胡须的稀疏程度,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的神情却比干了一辈子的耳顺老农还要憔悴,一双又浓又肿的黑眼圈,几乎跨过鼻梁连在了一起。“我认识你,殿下身边那个新来的,”少年军官在酒楼入口处站定,笠盔的前沿微微上抬,盯向赵栋成的目光相当不客气:
“废话我也不多说。到底有没有援兵?”
“我刚才说了,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赵栋成激动的挥起了拳头,但是马上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以及身边那伍步兵的不友善眼神。“实在是对不住。呼延队主,望你海涵。”他抱拳低头,强忍住心头的那股冲动,老老实实地向对方道歉行礼:
“殿下确实准备派兵接应,但不是直接进堡支援。殿下是想让弟兄们赶快撤回去,具体该怎么做,蜡丸书上写的都有。”
赵栋成伸手探进胖袄圆领,在胸口偏右的地方摸索一阵,总算把那颗咯人的圆球掏了出来。他考虑了一下,还是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捧了过去,希望对面这位呼延队主赶紧把这块烫手山芋拿走,然后老老实实服从殿下的命令后撤。这天色,可是眼瞅着就要黑了。
少年队主伸出了右手,一条已经变成灰色的绷带紧紧勒住手心,附近的皮肉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色。“命令我收下了。”他把蜡丸攥进手心,但是视线并没有从赵栋成身上移开。“能一个人全须全尾跑过来,你也是个有本领的人。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卑职赵栋成。”赵栋成第二次地报出自己姓名,顺便挺直腰板抬起脖颈,让自己能够平视这位年轻的指挥官:
“呼延队主要是缺人手,我可以出城帮忙,现在就到北边的土垒传令。前线实在是太苦了,殿下也是想让弟兄们少收点罪——”
“边走边说吧,赵兄弟。”呼延队主已经开始动身前行,棉布披风好像战旗似地从赵栋成眼前掠过:
“我还要检查村寨防务,不能耽误太多时间。陶筑,偷懒也偷够了吧?再给你一刻钟,掌灯之前必须把陷阱楼布置好!”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村路上,宽阔的肩膀笔直地形成个“一”字。笠盔、布面甲、链锏以及一大一小两只火铳,全套装备的重量肯定超过了八十斤,但这位少年的动作,不知为何却没有受到任何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