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人应该有副热心肠。同样地,人也应该记住自己的职责所在。”绿肤律令冷冰冰地看了看面前站在的凡人,细瘦的手腕翻过来一递,茧纸就变戏法一般地飞到了赵栋成手中:
“签字,然后传给你的同伴。检校什长赵栋成,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写完名字以后很长时间,赵栋成都没有回过味来,连告身已经到了手里都不知道。要不是慕容桃枝用胳膊肘连顶三次提醒,他肯定已经把那卷硬纸掉在了地上。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赵栋成都有些闷闷不乐,他回到了营墙外面的吵闹人群,准备在成五彪的指挥下好好忙他一忙。只要能用工作把自己淹没,那就不会再有余暇去思考行军主簿的哑谜。
拆卸军营,而且还是这种设施齐全的军营,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忙碌起来,战兵、辅兵之间的差别就会迅速消失,除去早早离开的轻骑尖兵,还留在营区里的羽林士卒,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帮专心致志的建筑工人。他们捋起衣袖卷起裤脚,你松榫卯我卸墙板,然后松嘿哟嘿哟喊着号子,扛起木料飞快离去,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勤劳的蚂蚁,密密麻麻地攀附在栅栏、望楼与栏杆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建筑物一点一点卸净搬光。
这些重体力劳动,肯定是越多人手帮忙越好。然而,新兵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出乎预料的非常非常少。成五彪不打算冒险,一次只肯派出去两组六十个人,而且干的都是清理垃圾、扫除木屑之类的杂活,一旦有人乱跑或者把垃圾倒错地方,那这批人就得全体撤回挨罚,剩下的工作由第二批人接手继续干。
这是一个没人能够安歇的夜晚。赵栋成的确部分满足了自己的愿望,累得是四肢不住抽筋、眼前一片迷迷茫茫,可问题在于,他这份辛苦并不是因为装卸或者搬运而来。当老兵为牛车、二轮马车套上轭具的时候,他却在百无聊赖地站着等待,仰脖望天试图从星光的干扰中找出暗月轮廓;当老兵把木板分门别类捆好,然后一摞一摞往货厢里搬的时候,他却跟其他几个临时什长一道,对着那群连扫地都干不囫囵的新兵晕头鸡,拳脚相加连骂带踹。
前一忽他还是枯站无事,下一秒却得在一大群人影当中大呼小叫,威胁他们不要扭来扭去,这种极忙与极闲之间的无序转换,真把他折腾得是耳鸣目眩,连自己是哪里人都想不起来。赵栋成不缺熬夜的经验,无论是混大街时熬夜赌钱,还是跟了大先生以后熬夜站岗。但是像九月初四晚上这样的熬夜搭黄昏,他从收养自己的四姨家中出走之后,真是头一次见到……
卯时三刻的时候,东方天空悄悄地显出地几抹灰白,而紧张繁忙的拔营工作,也终于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新兵老兵完成了点卯,绵延数亩的军营也被全部拆卸干净,与赵栋成的那件铠甲,以及其他大件行李一起躺上了壮观的辎重车队。
八十辆双轮马车,二十六辆宽轮牛车,全都沉甸甸地装满板材、毡布卷以及甲杖器械,货物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像是从车厢里凭空窜出一座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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