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来了来了,长空影视例行说教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事件。
韩训苦笑着点头,说:“我没打算换国籍,不是邱主任问徐思淼爸妈同不同意吗?”
“我是问了,可我没问你要不要换国籍!”邱主任非常介意,“不行,你得先许诺我,保证不和徐思淼叛国,不然这车我就叫人掉头了!”
韩训没打算要改籍,见到邱主任如此紧张,他心里只觉得哭笑不得。
对大部分来说稀松平常还有些艳羡的事情,在军人心里,可能跟背叛差不多。
“好,我保证。”韩训举手发誓,顿时觉得严肃的邱主任也有小孩子脾气的时候,“您到底带我去哪儿?”
得到了保证,邱主任舒服了。
又为国家留下一名人才,这也算功勋啊。
“去公安局。”邱主任说,“我们申请调档看资料的接洽,警方这边同意了。”
随着邱主任一起来的两个接洽人,都穿着军装。
他们收到命令,等在公安大楼门外,与韩训一起,走了进去。
十年前的办案资料,不会像韩训取材时看的电脑字体。
保存完好的问询笔录和证据厚厚堆成好几大盒的档案资料,陈旧的牛皮纸泛黄盒子都透出一股陈年封存的灰尘味道。
资料不允许外借,不允许拍照,只能让韩训坐在办公室里,一页一页的翻看。
十来年,韩训都没有详细的了解过当初的事件,对他来说,案情就和通告里一样:韩世宁利用职务之便,勾结犯罪团伙,在陆众集团投拍的电影、电视剧里,分多次洗钱,以此牟利。
可是,脑子里有了当初的案情,再来翻这些陈年资料,却有些没有头绪。
那时候都是手工记录,问询笔录堆成一叠,列出了三十多次的问询经过。
原封不动的问话,带着韩世宁原封不动的回答,用词用语十分生活化。
韩训从第一次问询开始看。
那时候韩世宁回答还算有条理,问什么,回答什么,偶尔还会补充一些细节,连电影某一笔投资洽谈的时间节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涉及的电影、电视剧跨度时间长,洗钱的投资混在数量众多的小额投资里,韩世宁并不清楚哪一笔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这钱有问题。
无论问多少次,他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第二次问询,警方提交了部分证据,证明是韩世宁亲自洽谈的投资存在洗钱嫌疑。
这一份笔录里的韩世宁,稍显焦躁,记录员几次停顿,打上了省略号,显然韩世宁沉思的时间比回答的时间更久。
他说:我不知道,投资是我拉的,合同是我签的,但是我不知道这钱有问题。
即使是这一次,韩世宁也没有承认。
从第三次问询开始,警方拿出的证据更多更杂,每一项都指认——韩世宁亲自提供洗钱渠道,并且主导了这次重大犯罪。
这一次,韩世宁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他的回答带着感叹号,有毒誓,有祈求,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面对真凭实据,他依然是否定。
犯罪嫌疑人不承认过错,警方即使掌握决定性证据,也不能直接定罪。
韩训坐在办公室,皱着眉,看完了全部笔录,没有哪一行、哪一个字是韩世宁承认自己犯罪的回答。
他的话语不是狡辩,而是说不知道,不是我。
越是靠后的问询,他的精神状态越是崩溃,面对永无止境的问话,他甚至痛苦不堪的说道:我很爱我的老婆,我还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他成绩很好,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我和我老婆在家里一点儿压力都不敢给他,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就是这个公司破产,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做这种事!
韩训只是看着文字,都能感受到韩世宁曾经的崩溃和怒火。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件事情,只从结果往回推导过程。
现在他却双眼赤红,坐在办公室里掉眼泪。
邱主任看得皱眉,他低声安慰道:“小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他没有看档案的详细内容,自然不知道韩训为什么哭。
而心里满是韩世宁困兽般怒号的韩训,眼眶通红,抬手抹掉了泪水,说道:“谢谢您,邱主任,谢谢您让我看到了这些。”
徐思淼在公司开完会,才收到邱主任带韩训去警局的消息。
他立刻赶往公安大楼,结果车开到半道上,又收到消息说韩训回来了,只好调头往家里赶。
徐思淼比韩训早一步回来,心情焦躁的等着他。
长空影视的人不声不响就带韩训去警局是什么意思?
是审讯还是问话,非要去这么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邱主任给韩训的承诺,决定要找韩训问个清楚。
然而,从车上下来的韩训,脸色苍白,面对邱主任的关心,始终摇着头。
他情绪低落,眉眼都透着抑制不住的伤感。
徐思淼从没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心都揪了起来,快步走上去问道:“怎么了宝贝,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不正经的称呼,邱主任皱起眉头。
可是,韩训却主动握住了徐思淼的手,仿佛这样能够保证自己不会突然失态大哭。
他眼眶泛红,声音低沉的对邱主任说道:“邱主任,今天谢谢您了。您先回去吧,我改天……改天再来谢谢各位的帮助。”
邱主任上车前,还回头看了看。
韩训依靠在徐思淼肩头,只是一个拥抱的姿势,都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气氛过于沉闷,徐思淼都不好开口质问韩训去警局的原因。
两个人互相偎依,徐思淼轻轻抚摸着韩训的后背,感受到肩头湿润的触感。
“怎么啦,谁欺负我的训训啦?”
声音过于温柔,如同利刃般划破韩训假装坚强的心脏。
轻轻的落泪变成抽噎,韩训紧紧抱住徐思淼,眼泪溃堤般流淌下来,最终泣不成声。
“你知不知道,我恨了他很多年,埋怨他,责骂他,把妈妈的去世和自己不能光明正大走上台前都当成是他的过错!所有人都觉得他在狡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畏罪自杀……”
韩训没法再抑制多年的悲痛,连带着重生前历经的所有辛酸一并哀嚎出声。
“——可他没有罪,他是无辜的。”